1993年,福山植物園開幕,大受歡迎。距離福山不到十五分鐘車程的雙連埤,這時已經被台北地主買下,計畫開發成休閒度假之用。關心自然生態的各路人士和保育團體,開始阻擋這件事,他們認為海拔470公尺的雙連埤,是台灣難得的物種庫,以水生植物來說,生長在這裡的105科321種維管束植物,水生植物高達112種,占了台灣原生水生植物種類的三分之一以上。
這麼多物種是從哪裡來的?其實,這真是千年來的因緣聚合,才有這樣的盛況。
首先,冬天從西伯利亞、中國東北、韓國和日本來的候鳥,帶來北方的種子;春天,候鳥北返回家,又帶來南方的種子。四面八方的種子都落在這裡,隨著時間推移,老湖泊邊緣因為土泥推積,有了淺坡(淺水地帶),這是挺水性植物最好的棲地。雙連埤還有個最珍貴的景觀,就是植物根莖盤根交錯形成的草毯「浮島」。
浮島是內陸老湖泊特有的景觀,日月潭也曾經有浮島,日治時期因為抽潭水發電,把浮島剷除,現在,宜蘭雙連埤的浮島景觀,是全台唯一。
浮島對於雙連埤的生物,握有生殺大權,因為浮島下方水域相對陰暗,比較屬於向陽性的植物無法存活,但是,浮島會隨著颳風與水位漲退移動,因此當浮島離開以後,陽光透進湖水,休眠的種子得以重見天日。而浮島新家下方的水域,因為陰暗緣故,部分植物就會凋零。所以,浮島扮演著水域生態調節的角色。
這個有趣、豐富的世界,在1990年代末期,到21世紀的最初幾年,受到了放乾池水、浚深等破壞。在那幾年的黑暗時光,許多人發起了搶救活動,像是荒野保護協會前宜蘭分會長邱錦和,就把媽媽給的一分地,還有岳母送太太的地,都拿來種植雙連埤的植物,其中包括水社柳。
邱錦和說,搶救水社柳就是希望將來有一天,能把它們送回雙連埤。邱錦和對老天許下的承諾,真的有實踐。大約五年前,沿著雙連埤池岸,扦插了可以護岸的水社柳,當時動用了許多志工來種樹。為了怕強悍的芒草和水社柳競爭,還用長長的黑色塑膠布覆蓋地面。五年後,水社柳長大鞏固,還要花很多人力拿著鐵鏟、鋤頭、刀子,來把塑膠布移除。這個耗時費力的工程,還在進行中。人為造成的破壞,要恢復自然,真的得大費周章。
雙連埤植物的復育行動,最成功的除了水社柳,還有野菱。秋天,野菱葉子漂浮在水面經過陽光照射,就像楓葉泛著磚紅顏色,還開著粉紅色的小花,非常美麗。
這些是雙連埤環境教育基地的功勞。這個基地是由荒野保護協會在一家電子企業支持之下,租下廢棄國小校舍而成立。基地裡還復育了黃花狸藻,這是有捕蟲囊,可以吃掉水裡的小小蟲,包括孑孓等的殺手級植物;還有蓴菜,葉子背面和莖幹四周都被一層透明膠質包裹,就像穿了隔離衣,防止病菌害蟲入侵。這些植物都等著,再回到雙連埤的大池子。
不過,雙連埤的復育工程有個小障礙,那就是四周農田肥料和農藥流入的問題。教育基地正在鼓吹四周農家放棄慣行農法,改作友善農耕。目前,羅瑞雄家正在和教育基地合作,連續兩、三年推出無毒友善地瓜。這是一個好的起點,羅家地瓜賣得不錯,雙連埤最大宗的是紅鳳菜,羅瑞雄自己也種,他說,不放化肥的紅鳳菜莖比較軟,賣相比較差,放了化肥後,綠色是綠色、紅色是紅色,葉子也比較肥厚,比較有市場。
消費者希望選擇什麼樣的食物呢?
對食物的選擇,其實關係到水和土壤的安全。雙連埤的水流入粗坑溪,再流到蘭陽溪,灌溉整個蘭陽平原。雖然雙連埤的水就算被農藥與肥料汙染,也會被其他大量的水體稀釋。但這是個態度問題,如果容許每個地區都存在「那麼一點污染」,整體加起來、經年累月,「那麼一點污染」就不只「那麼一點污染」了!
教育基地主任莊育偉說「很多人都以為我們是愛護小動物團體,只照顧幾朵花、幾隻鳥,其實我們關心的是大家的用水安全,我們看的是整體大環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