溼地重生-大坡夢

採訪/撰稿 呂培苓
攝影/剪輯 葉鎮中

8月15日,台東池上大坡池入水口附近,一天內拍到了七隻死掉的花嘴鴨。令人納悶,發生了什麼事?大坡池不是被列為國家級重要溼地嗎?國家級重要溼地的意義在哪裡?帶著這個疑問,只看到載著觀光客的蜈蚣車,繞了一圈又一圈…

2015年2月2日,《溼地法》上路施行,這是沒多少人注意的新聞,即使內政部營建署已經在之前幾年,大費周章地把全國溼地分為國際級 (四草、曾文溪口兩處),國家級(台東大坡池、宜蘭雙連埤等),以及地方級(四重溪口等)。

溼地具有保護物種生態多樣性和防洪滯水的功能,也是周遭環境變化的探測器。因為它往往是最低窪、水流匯集之處,四周平原山林的變化,都會顯現在這裡。

就像台東池上的大坡池,被列為國家級重要溼地。日治時代面積超過五十公頃,到了民國70年代,縮減到不到五公頃。原因就是過去四周山坡種植淺根植物,例如香茅等等,導致大雨之後,土石沖刷進入大坡池,加上邊緣逐漸被占地耕作。

民國82年開幕的宜蘭冬山河親水公園,給了河流景觀觀光發展的典範,可惜台東大坡池想要發展,走的卻是水泥人工路線。民國81到87年,大坡池被「大開刀」,好處是水域面積增加了一點,壞處是多了許多水泥工程,像是和四周環境完全不搭的五把刀、走不通的斷頭橋等等,湖面也多了兩座大大的人工島,民國88年停工的排水溝及停車場工程,還被列入台灣首惡十大工程之一。



大坡池在80年代的遭遇,是台灣大部分溼地的故事。股市大好、經濟掛帥的年代,開發是唯一思維。同樣被列為國家級重要溼地的宜蘭雙連埤,也曾發生同樣的情形。地主想開發成休閒度假中心,計畫水面行船,所以清挖埤底,造成生態破壞。大坡池也是如此,大動工程導致部分「泉眼」被堵住,水底生態完全改觀。

重提這些舊事,不為算帳,畢竟彼時「生態旅遊」的觀念還不普遍,人,還沒感受到與大自然斷去連結之後的痛苦,也不知道,在水泥叢林充斥的苦悶年代,自然,可以是更好的生財工具。

90年代,大坡池開始減量工程,拆除水泥建物。地方人士也組成「池潭源流協會」,在政府經費支持下,在大坡池周圍大量種樹。協會成員簡淑瑩每次到大坡池邊,總會抱抱幾株親手種下的苦楝、水柳等等,看著它們綠意成蔭,心中充滿感動與感激。

簡淑瑩等人辛苦種下樹木,十幾年後漸漸有了成效。全台灣最年輕的鳥會解說員,十五歲的許辰,在這裡拍到了許多美麗鳥群的倩影,包括絲光椋鳥、環頸雉、台灣東部特有的烏頭翁,還有瀕危的台灣八哥等等。

8月15日這天,許宸在大坡池入水口附近,用望遠鏡看到一隻死掉生蛆的花嘴鴨,旁邊還有個除草劑的罐子。池上在地的簡淑瑩也看到好幾隻死掉的鴨子,她研判應該是周遭農田噴灑藥劑的結果。池上多力米負責人梁正賢也表示,花嘴鴨會搗壞秧苗,的確是農民大敵

這七隻花嘴鴨,是被除草劑誤殺?還是被刻意謀殺?有沒有更好的方法?

前屏東科技大學生物機電研究所所長謝欽城,和池上鄉公所合作研發米醋液,經過兩年的實驗,他很有自信保證,米醋液的有機酸,可以抑制多年生草本種子,取代除草劑,同時在蟲害防治和預防稻熱病等方面,很有成效。謝欽城表示,燜燒碳化後的米糠,是絕佳的鉀肥,能增加稻子的抗病力。

新武呂溪的水從中央山脈翻山越嶺,一出山,就流經池上鄉大部分的稻作區,灌排尾水,全進入大坡池。陳德鴻,荒野保護協會理事,也是國家級重要溼地評選委員之一,他認為池上很有條件經營友善農業,如果四周農田往有機方向前進,對大坡池的水質及水域生態會很有幫助。

在農作條件改變之前,陳德鴻建議在大坡池水域多做人工浮島,以浮島上面的水生植物來淨化優養化的水質,同時水生植物的根區,也是小魚小蝦很好的庇護所。

目前,大坡池水域被強悍的外來種統領,包括泰國鱧、吳郭魚、草魚、琵琶鼠等等。這些雜食性的魚種,不但會侵蝕掉大坡池原來的菊池氏細鯽等小魚小蝦,也會吃掉水生植物的嫩芽,讓大坡池水域生態劣化。

煙波渺渺,魚米之鄉,是原來大坡池的風景,陳德鴻強調,人為破壞之後,必須用人為的介入,盡量復原趨近於本來面目。復育大坡池不只為了懷舊的情感,更重要的是,前瞻性地為恢復生物多樣性的目標前進。

民國70年代,大波池因為人類的開發,幾乎消失。民國80年代,大坡池飽受水泥工程摧殘。民國90年代,減量工程開始,漸漸恢復自然面貌。從現在開始,大坡池必須承擔起國家級重要溼地的責任,讓更多物種生存,並盡責扮演環境守望者,當四周環境發生問題,大坡池就是那位盡責地「吹哨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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