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化活盆地?

採訪/撰稿 陳佳利
攝影 陳添寶 陳志昌,剪輯 陳志昌

水社柳,從前水岸常見的樹,現在幾乎絕跡。當農民啟動的復育奇蹟,在又名活盆地的頭社出現,水泥化的治水工程,卻正在硬化活盆地…

趁著花開的時節,年輕農民王順瑜來到雙連埤,加入特稀有植物水社柳的生態調查。雙連埤的浮島上有七十多棵水社柳,保有目前北台灣最大的水社柳野生群落。

百年前日本學者首次在日月潭發現水社柳,現在卻已經看不到這樣的金黃璀璨。反倒是與日月潭一山之隔的頭社盆地,成為水社柳的庇護站,而王順瑜就是進行復育的靈魂人物。

原本頭社盆地也有許多水社柳,後來農民為了耕種而大量砍除,一度只剩下八棵老樹,四年前,王順瑜意外發現老樹的珍貴,在特生中心黃朝慶老師的協助下展開復育工作,他把務農賺的錢用來買地或租地,用扦插的方式,種出了四十萬棵水社柳,但全都是雄株。在雙連埤的野生水社柳雌雄比例接近一比一,對王順瑜來說,是重要的訊息,接下來,他希望能尋找適合的母樹,讓復育的水社柳能透過基因交流,產生更強壯的後代,但是傳統的治水思維,卻打亂了他的節奏。

南投農田水利會的排水溝規劃,正好通過他的水社柳復育區,樹木只好搬家。今年一月,工程正式開挖,天然水溝,走入歷史,生機也被封鎖在厚厚的水泥中。

隨著工程進行,排水溝逐漸成型,但卻有些怪異,因為牆面比兩旁的田地高出許多。其實這樣的排水溝已經完工的有好幾條,但農民卻開心不起來,因為排水溝高於田地,反而造成田地淹水。種植花卉的農民指著田地無奈的說,「以後這邊,最好拿來養魚啦,反正水都積在溝壁邊排不出去。」

頭社盆地的表土下,還是沼澤地形,從前的作物是水稻,盆地就像吸飽水的海綿,沒有下陷的問題,後來轉為蔬果類的旱作,缺乏水源挹注,導致地盤下陷,每逢豪雨,總是嚴重淹水。官方紀錄中,最大的淹水面積達到60公頃,深度2公尺,歷時七天才消退。為了解決淹水,水利署的八年八百億易淹水地區治理計畫,為這裡設計了排水工程,正在進行盆地出水口的拓寬,將把原先4公尺的斷面拓寬到12公尺,將豐富的生態化為冰冷的水泥。但活盆地無法承重,這些結構體能維持多久,還是問號,而原本就是沼澤的盆地,淹水問題透過工程能改善多少?

在盆地的另一頭,另一個水泥工程也在大興土木,內凹仔地區佔地7.8公頃的重劃工程,希望翻新農村面貌,促進地方繁榮。但這樣的工程,是否能順利活化這個老農村?現在的頭社村,盆地歷史與樸質的生活感融合交會著,勾勒出特殊面貌,這些寶貴的特色,會不會淹沒在一波波的建設與開發中?

放棄獸醫身份,回鄉務農的王順瑜。一面做有機耕種,一面復育水社柳,希望把原生植物找回來,把健康的生態找回來,讓農業與生態相輔相成。他花了三年時間培育出不怕水的有機金針花,也在田埂上種滿了水社柳,重現先民固岸的作法,維持著浮田的鮮活彈跳,柔軟波動,突顯活盆地的特質,在去年秋天吸引了二十多萬人造訪,為地方發展找出新的可能。

但眼前的變化讓王順瑜擔憂,「日月潭觀光腹地飽和之後,商業發展型態一直往週邊鄉鎮擴散,不只頭社盆地,其他村子也是一樣,山挖掉了,路拓寬了,水溝變水泥,農地變建地開始要建住宅,農村改觀了,原本的價值也會失去。」

原本就是沼澤的活盆地,透過工程來改變它,很可能白忙一場。汲取傳統生活的精華,讓適合這裡的生物回來,找出人和土地和平相處的模式,才能真的活化活盆地,與它共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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