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初,屏科大野生動物收容中心的工作人員,來到台北外雙溪故宮的張大千紀念館,提前來與長臂猿熟悉彼此,要為兩天後的搬遷做準備。
傑出畫家張大千,認為自己是黑猿轉世,因而鍾愛長臂猿,前後飼養了十多隻,長臂猿的靈巧身影,更是經常出現在他的畫作中。1983年,大師辭世,他的長臂猿也陸續死亡,紀念館中這兩隻,是友人在1993年時,委由紀念館照料的,住在這裡將近20個年頭。
2009年,由於遭到動保團體質疑圈養空間狹小,違反動物福利,院方尋求改善,決定送往屏科大收容。
到了預定南遷的日子,兩位獸醫輕柔的握著牠們的手,趁機施打麻醉,在藥效發作之後,爭取時間量體重、檢查身體。完成檢查,移進搬運籠等牠們甦醒,再搬上車,一路疾馳南下,距離目的地有378公里。沿途只在一個休息站稍作停留。
為了節省時間,工作人員連午餐都是買了帶在車上吃,並在途中決定將牠們命名為大大與千千。
抵達時,現場已經有好幾位照養員等著迎接牠們。小心翼翼的將牠們放進新家,千千毫不猶豫立刻往上爬,而大大則是躲著觀望,最後才被食物的香氣給吸引進去。新家是原本籠舍的二十倍大,二十年來,牠們第一次,有了擺盪的機會。
屏科大野生動物收容中心兩棲爬蟲類組長朱宏偉說,長臂猿在野外是擺盪行進 大部分時間不會到地面,就提供幾個讓牠擺盪的點。
接手的照養員擁有專業知識,而且還有滿滿的愛心,居住環境也比以前更接近自然,但從小被圈養的千千與大大,註定無法回到野外。除了牠們,另外還有二十隻長臂猿也住在收容中心,每一隻都有自己的故事。
保羅是一隻稀有的雄性白眉長臂猿,住在台北市石牌的一個公寓頂樓,因為力氣大牙齒銳利,主人怕傷到家人,不得已將牠關在狗籠裡。
在野外為了聯絡彼此的叫聲,在城市裡變成干擾鄰居的噪音,因為鄰居抗議加上希望保羅能有更好的生活,飼主主動請求屏科大收容。
2005年來到收容中心的球球,原本是主人的掌上明珠,後來咬人、攻擊行為越來越嚴重,主人用上了鐵面罩還是無法控制,只好求援。球球的主人出資興建籠舍,也負擔照顧經費,有空還會經常來看牠,雖然球球住進了比較好的環境,但脊椎側彎還是困擾著牠。
像球球這樣,主人持續關注的只是少數,另一個籠舍裡的大憐小憐,不但是被棄養的孤兒,還有先天缺陷。朱宏偉組長說,97年接到台南市政府通報長臂猿被遺棄,發現小憐的時候大概2-3歲,全身髒兮兮,而且雙手大拇指沒有辦法活動 無法抓握擺盪,只能沿著網目行動。民國100年,另一隻大憐也在同樣地點被發現,牠左手手掌無法張開,只能握拳。
大憐小憐才七歲大,懷疑是在台灣出生或是在野保法實行之後走私的個體,但行政機關沒有積極追溯,牠們的身世永遠是謎。
1980年代的野生動物飼養潮,近幾年陸續在收拾善後,屏科大野生動物收容中心就救援了許多動物,少數人造成的爛攤子,卻由全民買單。野保所教授裴家騏表示,這顯示一般社會民眾的自我反省力量還不夠,常常把問題交給政府,等於變成社會大眾的負擔,因為政府經費來自納稅。
長臂猿分布在中國、東南亞、印尼等地,是亞洲才有的物種,野外的長臂猿以家庭為單位,業者想取得幼猿,就得獵殺牠的父母,當牠們成為商人的工具,野外族群也因而危機四伏,加上開發導致的棲地喪失,野生長臂猿處在瀕臨滅絕的險境裡。
今天,長臂猿退流行了,明天,市場上還會有新寵兒,如果人們想飼養野生動物的心態不變,註定這會是一場永無止盡的惡性循環。
曾為寵物,相伴的甜蜜成為往事,剩下的是孤獨的苦果。日復一日,長臂猿的歌聲,迴盪在收容中心,牠們將在這裡走完一生,雖然擁有妥善的照顧,但終究不如野外自由,歌聲悠遠嘹亮,卻永遠無法傳回家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