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的代價

記者 林佳穎

三月十一日,巴拿馬籍油輪海利生號在高雄港22號碼頭緩緩靠岸。這是海利生號四個多月以來,第73次停靠在這碼頭上。幾乎三天就來這兒報到兩次。任務是送水到澎湖。

去年全台灣平均降雨量創下新低,只佔平均值的一半。為了減緩水庫出水量,政府公告六萬三千公頃農地休耕,元宵節後北台灣接著進入二階限水,不到十天,初春的鋒面即帶來豐沛雨量,暫時解除台灣本島的缺水危機。然而遠在海洋另一端的澎湖,卻不在春雨的拜訪名單之內。

民國九十一年上半,降雨量只有平均值的一半打破百年紀錄,當時跨部會組成的抗旱小組,如今進入第三個抗旱作戰年,這也代表台灣面對旱象,從緊急救災進到調度管理的階段。去年十月間已預估澎湖將在十一月底缺水,而決定從十一月開始送水到澎湖,直至六月,預計七十萬噸,動用離島建設基金1.1億。

其實送水到澎湖並不是新鮮事,民國八十七、八十九年,政府也曾在乾季送水到澎湖,主要是供給馬公市四萬多民眾使用。

海利生號船長郭雲說:以前當船沒有貨裝的時候,我們就說,啊那現在裝水了,就表示沒貨裝了。就要等貨源,剛開始的時候公司跟我說準備裝水了,我還以為又沒有貨裝了,結果真的來這邊裝水。

21世紀是水的世紀,環境的開發破壞及人口增加,加速水資源加入有價貨物的交易行列。只不過這一趟出錢的是政府,受惠的是百姓,以一般水價18倍的價格,保障馬公市民用水無虞。

民國六十二年完工的成功水庫,容量一百萬噸,是澎湖最主要的地面水庫。三十年來前所未有的低水位,讓水中的生物死亡殆盡,飛鳥遷移他處。澎湖屬於候鳥、屬於海、屬於風。本來就不適合淡水溼地的動物生存,人們建造水庫、帶進生物,一潭死水就往湖泊生態系演變。這也再次見證了水是生命之母,也印證了生命的強韌與脆弱。

同樣延續著去年的乾季,當嘉南平原一萬多公頃農地,公告休耕停止供水。

農田生態系沒了水,田間的青蛙們能否有水存活,則得各憑運氣。樹德科技大學通識學院講師莊孟憲,在台南縣官田的瓦姚村做了三年的蛙類調查,在當地幾乎可以找到所有的平原蛙類、也包括保育類的台北赤蛙。這裏雖然被列為休耕,但是部分農民自行引灌地下水,水源滲透到一旁的瓦窯溝,意外地為青蛙保留了安穩的棲身之所。

嘉南大圳的興建為嘉南地區提供穩定供水,才發展成為台灣的稻米之鄉,形成農田生態系孕育出特有的物種。這樣的演變,更顯現人們對於環境及生命的變動,其實掌有很大的權力。幾十年來的趨勢,台灣用水方式朝向集中開發,重新分配的方式,擾動自然環境,已導致台灣生物不是天擇,而是人擇,很多生態因此跟著顛覆與變化,是必然的結局,只是不知我們是否已有警覺。

台灣過去的用水,都用在生活、生產,忽略了生態。在國外的用水標的中包括有百分之幾的水源,要讓河川維持一定的水流,台灣過去都犧牲這部份,我們除了要節約,未來更要重視的,是要讓河川有生命力。

根據統計,世界各國工業用水佔生產成本的2%到5%,在台灣卻只有1%。世界衛生組織估算,民生用水應佔家庭支出的2%到3%,而台灣卻只佔0.4%。提供人民基本的民生用水是國家的基本責任,然而長期以來卻反而讓水資源開發及維護管理的成本隱藏在後,喪失了它真正的價值。台灣能再開發的水源已相當有限,透過以價制量,配合透明公開的監督、評鑑及管理機制,合理的控管水資源,遏止水源需求無止境的攀升,將是現今的重要課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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