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的子民

撰稿 蘇志宗
攝影 柯金源 蘇志宗,剪輯 蘇志宗 吳翠芹

61歲的徐水新,看守燈塔35年,他一如往常地走入這座歷經115個年頭的屏東鵝鑾鼻燈塔。這一天是民國88年1月13日,距離退休的日子只剩兩天。按照經驗,今天該在傍晚的五點二十六分開燈,位居台灣尾端的鵝鑾鼻燈塔,讓這位看守燈塔的老人家看盡了台灣海峽的日落,太平洋的日出。夕陽西下開燈,朝陽東升關燈,這是看守燈塔的基本法則。

春天,黎明時分。東海岸的磯崎灣,舉行了一場開放式的阿美族海祭,不分種族、不分國度,數百名海洋子民融入傳統的祭儀當中,整個海祭的過程,是一種相當生活化的海洋文化。

夏天,日正當中。西海岸的一對蔡姓老兄弟,正埋首在廣闊無際的嘉義布袋,日照好的時候,差不多三天就可以收成。他們負責的是工業鹽,用來醃梅子、菜頭,主要銷往農會,而食用鹽則產自通霄。政府的鹽田請鹽夫代工,曬一噸大約是1100多塊,老一代鹽夫退休之後,鹽埕就荒廢了,預計至民國99年僅剩下九十位。空蕩蕩的鹽田證明了臺灣還是有幾種公務人員,正在逐年精簡。曬鹽,這項老行業早已走入了歷史。

秋天,一個野餐的好日子,東海岸的都蘭,一群阿美族的老人家,在海邊舉行「巴格浪」,宣告他們完成了一項傳承的任務。這個月來,這群老人家為阿美族傳統編織的延續出了不少力氣。

華燈初上,西海岸的雲林麥寮,一改過去純樸的風貌,現在這裡是燈紅酒綠的新興地,傳統文化還來不及重建,就遭到次文化的狂亂扼殺。

冬天,民國88年1月15日。徐水金守候燈塔的最後一夜,也是今年入冬以來最冷的一夜。此時的蘭陽溪口,捕鰻苗的漁民依舊生氣活現。冬至期間潮流多,也是鰻苗最多的時候,最多那一年曾經重達六十噸。

早期鰻苗還是稱斤論兩的年代,一桶抓起來好幾萬尾,然後用熱開水澆上去,鰻苗萎縮後再拿去煮食。漁民感嘆最辛苦的地方,就是苦候鰻苗的時候。因為辛苦而捨不得讓後代接手。到了清晨六點四十三分,臺灣尾的鵝鑾鼻燈塔和臺灣頭的富貴角燈塔同時關燈。雲層太厚,看不到日出,不知道海上的漁人可否辨認出航行的方向。

海洋文化,究竟是隨波逐流,還是力挽狂瀾?海的子民,胸襟是不是可以更開闊,眼光是不是可以更深遠。站在臺灣頭的富貴角,從頭看海,從頭審視臺灣,我們希望可以看得更廣,想得更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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