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賀絢子的家,距離福島核一廠只有五公里,早在1986年車諾比爾電廠爆炸,輻射塵飄往日本,當時只有13歲的絢子,就決定加入廢核運動,與福島居民組成「福島核電廠30公里圈之會」。這幾年當地的團體與學者,不斷警告福島電廠可能被地震與海嘯侵襲的可能性,卻還是無法阻止災難發生。
在環保團體與大學社團的邀請下,絢子回憶起地震發生當時,她與先生駕車逃離家園的驚險過程。地震發生後對外通訊完全中斷,核電廠附近的居民完全不知道,電廠受損的狀況,直到3月12日早上,廣播呼籲大家緊急撤離,居民才陸續開車逃跑。沿途沒有接受任何輻射污染檢查,也沒有發放碘片。絢子說,短短50公里的路程,就開了六小時。
福島核電廠十公里範圍內有4萬人口,雖然平常日本政府也有對10公里範圍內的居民,進行核災演練,還是從早上七點一直到下午兩點才疏散完畢,隨著輻射污染的範圍不斷擴大,情況也跟著失控。反觀台灣,即便是在福島核災過後,核災演習的疏散範圍,也只有5公里。
事實上,輻射的擴散方式並不是人們所假設的同心圓狀,而是隨著地形與風向的不同,不規則向外擴散。
宇野朗子住在距離福島核電廠60公里遠的福島市,因為參與廢核運動對日本政府與東電感到不信任。當知道15公尺高的海嘯來襲,第一時間就帶著四歲的孩子逃離福島。
宇野朗子選擇逃離,事後證明是正確的。4月25日,她所居住的福島市累積輻射劑量達到3.9毫西弗,是法定每人每年承受劑量的4倍。這些地區並不在30公里的避難範圍內,輻射量卻不見得比較少。福島民眾也要求政府公布30公里禁區之外,中小學校的輻射污染狀況,結果發現福島縣內一千多所中小學中,七成以上的學校輻射劑量,超過0.6usv/hr,有兩成學校更超過2.3 usv/hr,早已經超過法定容許值。雖然當地反核團體呼籲政府,這些學校應該暫停開學或遷校,但目前這些學校的學生,都還在繼續上課,政府僅僅規定,超過3.8usv/hr的學校,學生不可以到操場上玩,3.8usv/hr以下的學校,學生可以到操場玩一個小時。
大賀絢子指出,這些危險區域內的孩童與孕婦,承受著輻射超量的風險,但日本政府並沒有撤離這些孕婦孩童,反而計畫將每人每年可承受的輻射標準,從1毫西弗上修到20毫西弗。
日本政府將輻射標準上修20倍的做法,讓許多人感到憤怒,環保團體在網路上發起連署,向日本政府抗議。許多市民自己拿著輻射偵測計進行測量,發現某些地方的輻射劑量,是日本政府公布數據的十倍以上,對於東電與官方提出的數據,漸漸失去信心。
福島核災之後,台灣核四的安全問題不斷被關注。在貢寮反核自救會的邀請下,朗子與絢子來到核四廠,這是兩人第一次這麼接近核能電廠。在貢寮海岸邊看著核四廠,福島的影響與眼前核四的景象,不斷在大賀絢子的心裡重疊,深沉的恐懼再度湧上心頭。核電廠距離人口密集的貢寮市區,只有咫尺的距離,如果發生類似福島的事故狀況,將更難收拾。
當日本其他受海嘯侵襲的地方,已經著手清理殘骸、準備重建。福島地區卻完全看不到希望。車諾比核災25年之後,居民仍然無法回家,絢子不知道自己未來,是否有機會再回到故鄉。
為了保護孩子遠離輻射污染,宇野朗子帶著四歲的孩子,避居到九州的福岡,福島市成為再也回不去的家。
4月29日,反核團體在台電大樓前靜坐,距離上一次的反核靜坐,轉眼已經22年。4月30日,北中南東各地上萬民眾走上街頭,呼籲政府刪除核四追加的一百多億預算,核一、核二、核三不得延役,並且對現有的核電廠,進行全面檢驗。
許多爸媽第一次帶著孩子參與遊行,他們的願望很微小,只希望自己的孩子,能生活在一個沒有核災恐懼的地方。
側記
對大部分民眾來說,核能資訊一直是高度專業的領域,一般人無從了解。電力事業長期被壟斷,用電的大眾也沒有辦法選擇自己想要的發電方式。然而,福島核災再度瓦解了核能安全的神話。生活在核電圍繞的島嶼上,居民祈求著一個遠離輻島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