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之行|被忽視的樹木病蟲害

撰稿 楊蕙萍
攝影 朱孝權

走在台灣的街道,行道樹的存在似乎理所當然。從台東台九線的綠色隧道,到台北的中山北路,甚至是台大校內的椰林大道,都曾經在人們生活和生命中留下一點回憶,但是很少人注意到它從哪裡來。

除了美學上的效果,行道樹還有隔音、清淨空氣、微氣候作用,行道樹栽種的歷史可追溯到歐洲,而台灣卻是從荷蘭人佔領開始,在台南官田種行道樹。

日據時代,台灣濕熱的氣候讓日本人很不習慣。現今九十歲的孫秀花還記得九歲的時候,就在當時的政策下,在台東卑南往初鹿的路段,和兒時玩伴每天上學為茄苳樹澆水。八十年後這條路綠樹成蔭,成了遠近馳名的綠色隧道。

五○年代,為了經濟考量,許多原本遮蔭的行道樹遭移除,改種價值高的果樹,芒果是當年最受歡迎的樹種。即便到現在,還是有些鄉鎮道路栽種芒果,每到了採收或防汛季節, 維修人員就開始進行修剪行道樹。

「最難處理的就是樟樹,它的樹枝太硬,仁愛路、信義路上的大王椰子也很難修剪,樹又高,我們車子升不到,也不知道葉子何時會掉落,落葉有時會打到車子」。台北市公園路燈工程管理處第一班班長史家慶爬上了半層樓高的升降梯,拿著電鋸邊看邊說明。

「我是覺得落葉好多,在這邊工作很不方便」看著史家慶修剪的商家陳小姐這麼說。

史家慶說,他們對樹種沒有選擇權,上面怎麼種就怎麼剪,但是最怕的是碰上了病蟲害,一下子就是整排樹,整棵樹病變。大批行道樹遭病蟲害的事件這幾年陸續發生,因為一般人沒注意,所以樹死了重種也沒有人知道。林試所森林保護組助理研究員董景生,主要的工作就是處理樹木病蟲害,而他最近碰到最棘手的是莿桐遭「莿桐釉小蜂」襲擊。

疫情從去年剛發病的台東、高雄蔓延到台南、台中、台北,甚至離島澎湖、蘭嶼,只要是種植刺桐行道樹的路段,幾乎無一倖免。

「我們對莿桐釉小蜂所知甚少,去年三月發病,去年七月國際澳洲學者才將這種蟲害定名,我們只知道這是外來種,目前沒有效的科學防治方法,連較早傳出疫情的新加坡也束手無策」董景生說。

在道路開發上,行道樹經常是工程附屬品。這項往往涉及數百萬甚至是千萬的發包工程,幾乎只由幾個人決定。園藝、蟲害防治、森林、工程設計、維修人員甚至是民眾常常被排除在外,「苗圃驗收與防疫檢疫單位都沒有嚴格把關」負責處理的林試所人員語重心長的表示。

「有些官員為了趕快看到植樹成績,因此採購先在苗圃栽種樹木,等到一定高度再移植到道路上,這種移植的樹,本來就不如原地栽種的樹苗,無法有根繫作用,甚至樹幹、樹根都被截枝,談不上抓地力,颱風來了當然容易倒。」擔任桃園縣政府林務課推廣的陳新宗長期觀察發現。

莿桐蟲害事件還沒落幕,在行道樹分工卻缺乏整合管理情況下,誰也不能保證下一場疫情不會發生。

側記

習慣路邊有樹。漫步在木棉花開的道路,橙紅色交錯的視野,是恬靜的感覺。但奇怪的是,道路前常豎著「木棉花落時節,騎士小心」的牌子。

農曆年前,一些居民在住家大樓拉布條抗議木棉棉絮影響視覺與呼吸。讓我不禁思索浪漫與務實,選擇行道樹標準是什麼?

從去年台灣南部發生大批刺桐行道樹感染蟲害死亡,範圍一路蔓延到東部、中部、北部甚至離島。雖然最後證實危害者是「莿桐釉小蜂」,但這新外來種,目前沒有防治方法。

到底莿桐與行道樹種植有何關係?台灣有沒有管理行道樹的機制?

我們跟著研究者探查「莿桐釉小蜂」的病源,可惜的是,雖然莿桐被廣泛利用為行道樹種,全省都有它的身影,但我們卻找不到行道樹的統計數量與管理機關。

許多時候行道樹成了道路附屬品,但是我們訪查居民,很多人對什麼樹都不了解,甚至有人很不欣賞行道樹老是被修剪成光禿禿的樣子。

從莿桐釉小蜂危害刺桐事件來看台灣行道樹,我們發現對於外來種管理、苗圃檢疫問題,許多業務往來上下層機關避而不答,從正規操作的單位中,輾轉釐清,也發現多頭分工、互踢皮球的副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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