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那隻棍子拿過來一點!」彰化二林的許先生和許太太,住在引用濁水溪和二林溪交會的的莿仔埤圳圳頭,水門離他們家,不到五十公尺。
近中午了,夫妻倆還在巡田。許先生吆喝著許太太移動木棍,好讓他能夠把水管固定,避免水管跑掉、抽不到水。許先生一邊放水管,一邊解釋:「不這樣做就沒有水!」放在圳溝裡的馬達,把溝圳裡所剩不多的水,抽進許先生的田裡,「八個月沒有水了!」許先生說,圳溝裡的水比田低很多,根本沒辦法從灌溉渠道引入田裡,擔心收成無望,他只得這樣做。
從許先生的田,順著溝圳往下游走大約兩、三百公尺,就是二林農民洪德勝的田。水圳的水到他這裡,已經不夠灌溉。洪德勝曾在六輕、奇美、竹科工作,大約十年前回鄉接手父親的田、種植越光米外銷。近幾年,水稻最仰賴的水源愈來愈少,為了耕種中的十甲稻田,他不得不打開馬達,讓抽地下水的轟隆隆聲,在稻田裡響起。
洪德勝說,水源變少,是因為工業局和雲林水利會簽訂「集集攔河堰工業用水調度使用農業用水契約」,讓六輕在二至五月的枯水期,調撥農業用水。
「六輕來了以後,水圳的水就漸漸變少了。沒水的時間,比以前更嚴重。今年跟去年更明顯,像今年我根本都沒淹到水圳的水。」
「爆炸那段期間,它爆炸(六輕大火後停工)以後,水就變成來六天,水圳等於來六天停一至兩天;但今年,又變成來兩天停六天,恢復以前來兩天停六天的情況。」
洪德勝這口抽用地下水的井,是十多年前就申請的,擁有合法水權;以前除非嚴重乾旱,動用這口井的時間不多。但自從水利署興建,宣稱能避免農民在枯水期抽取地下水的集集攔河堰,在2000年完工之後,洪德勝反而更頻繁地使用抽水井;大約4、5年前,原本的井,已經抽不出水了。
台中、彰化、雲林,是台灣重要的水稻產區、用水量本來就大;近年耗水工業不斷入駐,加上2010年10月至2011年5月中,又沒有下過一場像樣的雨;工業部門面臨第二階段限水警報,率先開啟水源搶奪戰序幕。
面臨第二階段限水警報,科學園區同業公會副理事長沈國榮要求:「在政府的政策,應該是先對於休耕的部分(農業用水),先去考慮。」
六輕營運以來,從2002年到2007年,平均每年調撥農業用水6300萬噸。根據經建會統計,光雲彰地區,每年配合政策移用農業灌溉用水,就高達1.2億噸;水利法規定,農業用水水權優先於工業,但為何缺水時,農業用水必須犧牲?
社會已經對調撥農業用水習以為常。由於極端氣候使得旱澇愈來愈分明,政府部門喊出「農業用水佔總體用水七成、應調降給其他標的使用」的說法,但隨著糧食危機來襲,農業用水是否還適合隨意調撥?或許應該更精確地問:調撥,是否能解決台灣的水資源危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