旱澇並存的季節|我們該如何因應?

採訪 張岱屏 劉啟稜 陳淯茜
攝影 劉啟稜 陳添寶,剪輯 陳添寶

“穀雨”是春天的最後一個節氣,代表著作物生長最需要雨水的時節,但今年穀雨卻遲遲不肯報到。不只是農民,河裡的魚也渴望著天降甘霖,沒想到老天一下雨,就是致災性的豪大雨。當旱澇並存成為現實,我們該如何因應?

每年11月到4月台灣進入枯水期,但今年的枯水期特別長,春雨只有歷年平均值的五到七成。到五月初南部水情開始拉警報,中部水情也日漸吃緊,德基水庫蓄水率只剩10%,是近20多年來的最低水位。

台中大部分灌溉用水來自大甲溪,因為水庫蓄水量吃緊,石岡壩每日放水量受限,農田三天才輪灌一次。台中市西屯區農民賴逢貴的水田在水圳的末端,幾乎吃不到水,稻子生長緩慢,他說,這一期稻作產量大概只剩四五成,恐怕要虧本了。賴逢貴的狀況並不是個案,在台中市西屯區一帶,許多稻田因為缺水土地出現裂痕,農民擔憂將影響水稻結穗。

近幾年缺水對農作的影響越來越顯著。2019年春天,后里地區因為久旱不雨,灌溉用水不足農民無法插秧,秧苗商只能眼睜睜看著秧苗乾死。農民向農田水利會反映,但水利會也莫可奈何。吃不到水圳的水,有地下水井的農民只能靠抽地下水來應急。農民認為,除了老天不下雨之外,近年來都市和工業區不斷擴張也是原因。

其實在乾旱期,處境最慘的是河裡的魚。筏子溪水的上游是十三寮排水和大雅排水,在缺水期沿線灌溉水門全開,乾淨的水源在上游早已被搶光,河道裡只剩下工廠和家庭廢水。同樣的場景這兩年一再地出現,因為沒有清水補注,魚群在缺水且污染嚴重的狀況下大量死亡,而這些污水最後都流進灌溉渠道裡,農民表示這些污水流到田裡稻子會死掉,還必須抽地下水稀釋。

四月底,第三河川局、水利單位和環保團體現勘,希望給苟延殘喘的筏子溪多一點水解渴。台灣生態學會顧問張豐年建議,農田水利會應該好好協調下屬各工作站,互相調配各圳路的用水,而不是各自為政先搶先贏,但農田水利會認為水情吃緊難以做到。環保人士趙克堅則認為,如果更有計畫的管理,錯開播種時間,或許可以減少搶水的狀況。

當中部的農民苦惱水不夠用,南部水情狀況也越來越嚴峻,五月初高屏溪川流量降到6.2cms(立方公尺/秒),是21年來最低記錄。高雄地區民生用水加上工業用水每天需要145萬噸,其中105萬噸都來自高屏溪,但5月初高屏溪取水量只剩60萬噸,是平常的一半,澄清湖也幾乎乾涸見底。所幸這幾年伏流水取水工程陸續完工,提供備援水約35萬噸。

在少數沒有自來水的地方,居民還是要承受缺水之苦。高雄市美濃區吉洋、吉和里因為沒有自來水接管,幾十年來都是使用地下水,但這幾年旱季水井根本抽不到水。美濃吉和里里長黃文梅懷疑,地下水缺水跟自來水公司打深水井有關。雖然自來水公司表示,自來水深水井並不會影響到居民的淺井,如果要解決美濃吉和、吉洋里缺水問題,還要再打深水井,但居民仍有許多疑慮。

5月20日,梅雨鋒面終於為集水區和農田帶來久違的雨水,但豪大雨又造成都會區多處淹水災情。伴隨著全球暖化,降雨兩極化,旱澇並存已經是氣候的常態。

臺灣南部面臨缺水的風險最高,要如何尋找穩定的水源?在既有的伏流水、地下水之外,政府也規劃興建再生水的水廠。高雄、台南地區目前都有工業區和科學園區增設、擴建的計畫,用水需求將繼續上升,環保團體建議應該從總量管制著手,不能放任用水需求的持續成長。地球公民基金會主任李翰林認為,不只是即將建廠的廠商,政府也應要求既有的工廠和工業區逐步提高再生水的使用。

極端氣候讓供水的成本越來越高,大豪雨夾帶的泥沙導致水庫淤積,濁度上升也讓自來水處理成本加重。台灣除了台北市之外,已經有25年沒有調整水價,讓水價無法反映真實的供水成本。但水價是敏感議題,目前幾乎沒有討論餘地。

當梅雨鋒面過境,缺水警報解除,我們很快就遺忘缺水的窘境。但下一次的旱季,我們是否能安全過關呢?對於水資源的管理,從需求面的管制到水價合理化,又還要等多久,才能有全面檢討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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