護母樹救雨林

採訪/撰稿  李慧宜
攝影/剪輯  陳添寶 

林務局屏東林管處在今年六月一日,開始在美濃的雙溪母樹園內施工,雖說目的是為了保護老樹,但是施工過程中,卻把十多棵老樹的樹根都砍斷了!為了搶救老樹,恢復母樹林樣貌,自黃蝶祭活動當天開始,美濃國中的老師們,就帶著學生、串連社團,一起護母樹、救雨林。

每年七月,整個高雄縣美濃鎮,幾乎都沉浸在黃蝶祭的氣氛裡。祭典上,主祭團參拜黃蝶伯公,請土地神護佑黃蝶翠谷,而眾人撒下黃色花瓣、許下心願,期待人類不要再過度開發、破壞生態。但是,今年七月二十四日,祭典過後的第二天,黃蝶翠谷內的雙溪母樹園,卻進行著一場,保護老樹、搶救雨林的角力戰。

八色鳥協會理事長黃淑玫,與景觀規劃設計師呂兆良,兩個人爭得臉紅耳赤。對於雙溪母樹園內,該不該興建棧道和平台?雙方的立場大不相同。像是一排一排、疊得高高的鋼架,一坑一坑,樹根旁被挖出的坑洞,就是林務局屏東林管處的施工現況。對此,政府部門認為,母樹園入口附近,土壤大量流失、樹根嚴重裸露,所以必須興建平台,阻隔遊客踐踏樹木生長區。

但是這樣的作法,卻引起當地居民極大反彈,因為林務局的施工,是將樹根直接砍斷,然後灌水泥、架平台,這反而會讓母樹園內的老樹加速死亡。居民想不通,為什麼保護老樹、避免遊客踐踏的作法,不是種植植被、限制遊客人數,而是興建更具破壞性的工程?

實際到現場勘察後,林務局表明,維護樹木區的水土保持是第一要務,所以,屏東林管處做出承諾,答應暫停所有施工,並儘速將工程與材料撤離母樹園。

其實,平日的雙溪母樹園內,常都有各種不同的人出現。小朋友看著大樹,同時認真地聽著老師解說,而遊覽車帶來的大量人潮,蜂湧進入母樹園參觀,因此,為了人的需要,雙溪母樹園的環境,必須維持安全與便利。

每兩年到三年,屏東林管處會進行一次全面性的除草工作。這是因為教學、遊覽、休憩,是目前雙溪母樹園的主要功能,但是早在日治時期,雙溪母樹園有更重要的任務。美濃國中老師劉昭能解釋,日本政府在一九三五年的時候,在美濃立了一個樹木園,樹木都是從熱帶地區,像是南洋、中南半島、大洋洲、南美洲,甚至非洲等地移植到台灣來的,如果這些樹木生長情況良好,日本政府就會將台灣作為造林、選種的基地。

所以,中南半島的大風子,印度、馬來西亞的鐵刀木,還有大洋洲的太平洋鐵木,都紛紛漂洋過海來到台灣落地生根,這些熱帶樹木,現在還有九十六種。而由熱帶樹種組成的森林,經過了一甲子,已經造就出熱帶雨林的生態環境,也成為美濃人的精神指標。

也因為如此,美濃人才會積極地保護母樹園,雖然說經過不斷的抗議與溝通,美濃人是保住了老樹樹根,但是到九月為止,已經過了兩個月,林務局還沒有移除鋼架、回填坑洞。再加上今年夏天的三場颱風,雙溪母樹園的水土流失,又更加嚴重了。

在母樹園內,高聳入天的熱帶樹種、樹葉綿密交錯的樹冠層、樹林裡的夕照、在林間生活的鳥兒、生長在石頭上的蕨類植物…這裡,是自成一格的雨林,是日治時期所留下的歷史軌跡,更是外來種植物,在台灣被自然環境馴化後的見證。只是讓人遺憾地是,當小吃攤、卡拉OK,就在母樹園外,傳遞著人類的需求時,當政府施工直接傷害老樹時,母樹園內老樹的呼喚、大自然中的蟲鳴鳥叫,人類,是否也能聽到? 

側記

人類,需要遊覽休憩、需要學習知識,需要安全的活動,也需要便利的空間,真的!人類的『需要』,真的很重要,只是,當這份重要性,發展到漠視其他物種的基本生存時,人類是否還有能力去反省自己。1935年時,日本人為了擴張帝國主義的版圖,將熱帶樹種大量移植到美濃的黃蝶翠谷;六十年後,台灣政府為了興建水庫,毫不考慮地把雙溪母樹園劃在水庫淹沒區;現在,美濃水庫不興建了,但是負有保護森林之責的林務局,卻要在母樹樹根上興建平台,方便遊客參觀母樹園。面對如此不專業的規劃,我們不禁想問,當唯一的母樹林死亡後,站在平台上的遊客,還能看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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