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前進南極
四位在高山大川之間尋找夢想的人,2007年12月中旬,再度出發了。近兩年來,他們在企業界的資助下,已成功爬上世界七大洲最高峰當中的五座頂峰,他們今天的目標是南極洲的文森峰,為了紀錄白色大地的真實面貌,我(柯金源)跟隨著他們前進南極。
根據研究資料顯示,南極洲是影響地球氣候變遷的主要地區,台灣世界七頂峰登山隊的隊員,在前往南極洲之前,首先前往智利與阿根廷的南部,我們來到全球最長的安地斯山脈之前,先適應環境與調適體能,我也抓住難得的機會,觀察高原冰河消退的情形。
灰色冰河快速消退的問題,只是地球暖化的表徵之一,我們也到俗稱世界盡頭的澎塔亞雷納斯地區(Punta Arenas),觀察太平洋東南海岸環境與麥哲倫企鵝的棲地,試圖多了解一點南美洲環境的訊息。我們從平靜的海灣,走到波濤洶湧的水域,看見這一群南美洲特有的企鵝,這個物種在2006年間,曾經先後遭遇食物不足,因而營養不良死亡,與海岸污染的雙重威脅。看到麥哲倫企鵝成群徜徉岸邊的畫面,希望能夠真實永遠的存在。
結束南美洲的環境觀察行程,我們正式前進南極,搭乘軍事運輸機改造的客貨兩用飛機,首先飛越麥哲倫海峽之後,就進入「南極公約」所定義的,南緯60度以南之南極地區,也就是南冰洋的上空,此時,我們也特別獲得允許進入駕駛艙,拍攝南冰洋的浮冰漂流與消溶的情形。當進入南極洲陸塊,白色大地映入眼簾之際,才驚覺挑戰真的要開始了。
二、南極冒險家的轉運站
南極洲愛國者山基地營,是進入南極點與攀登最高峰的主要轉運站,雖然南極到台灣的直線距離大約是一萬二千多公里,但因為飛機航線的關係,台灣世界七頂峰登山隊從台灣出發,必須經過五次的轉機,約飛行了四萬公里,最快也要四天,才能到達這個全球冒險家的集散地。
南極洲的低溫與強風,是人類的挑戰之一,為了降低風險,我們特別挑選在南極的夏季與永晝期間造訪南極,但天意還是讓人的盤算失準。
從走出運輸機踏上冰面跑道的那一刻,就感受到極地的壞脾氣,愛國者山基地(Patriot Hills Camp)海拔約800公尺左右,天氣相當不穩定時好時壞,有時太陽高照,但低溫難耐還間歇飄著雪花,有時強風來襲,颳起千堆雪,猶如置身咆哮巨人的淫威之下,讓人不得不低頭臣服。
基於「南極公約」的規定,愛國者山基地營(Patriot Hills Camp)的管理必須符合許多環境保護的規範,像電力是以太陽能為主。
在2007年的最後一天,我們還是被困在愛國者山基地,來自不同國家的研究人員與冒險家,全部聚集在大帳棚一起倒數歡度跨年之夜,白板上也寫上十幾種不同語文的新年祝賀語,大家短暫的拋掉壞天氣的陰霾。
三、登山前奏
來自不同國家的登山專家,聚集到愛國者山基地之後,都會接受專業登山嚮導的建議,與其他登山隊員重新培養攀登默契,並一起練習登山安全技術,從繩結、繩隊行進、冰斧運用與滑落制動,到冰河裂隙救援技術等等。
我們五位登山隊員也利用在攀登基地營的空檔參與練習,還特地真實體會掉下冰河裂隙的情形,與滑落拉扯的力道。一切準備就緒之後,來自不同國家的登山隊員正式整裝,首先要調整背負與雪橇的重量。
文森峰攀登基地營海拔約2100多公尺,今天我們要從這裡背著背包與拖拉雪撬,裝載50公斤左右的登山裝備與物資,往上推進到第一營,海拔約在2700多公尺,大約是需要三個小時左右,嚮導說這是給我們的適應行程,接下來會越來越難。
當我們到達營地之後,必須面對廢棄物的處理問題,因為南極地區必須力行環境管理規範,所以文森峰各個營地的所有外來物質,必須分類並運出南極地區,包括排泄物。
「像糞便與尿尿必須分離,所以會有不同的處理方式,每個營地通常會有一處共同尿尿的小洞,至於糞便,就必須以專用的塑膠袋裝起來,這個專用塑膠袋包含有衛生紙、消毒濕紙巾、除臭劑、內裝塑膠袋與外密封口袋,使用之後,再帶到基地營統一處理,才不至於污染乾淨的白色大地。」登山嚮導詳細的向隊員說明排泄物的處理方式。
熟悉了南極的登山規範之後,我們趁著天氣轉晴,繼續推進到海拔3000公尺左右的第二營,同時也為了建立主峰的攻頂營地,我們也在海拔4200公尺,主峰與第三高峰的鞍部,設置一處高地營,並儲存足過一週以上所需的攀登物資。但是,第二營到高地營之間的海拔落差,高達1200公尺左右,冰雪坡度在30到60度之間,加上背負著20公斤左右的登山裝備與物資,實在是很辛苦與危險。登山隊員們穿著雙重靴加上冰爪,每隻腳的額外負擔多了二公斤左右,尤其,極地山區的氧氣比一般山區要低許多,雖然這一段陡坡是在4000公尺左右,但呼吸的感覺,其實與五、六千公尺左右的高山是差不多。
四、登頂行動
所有登山隊員到達高地營之後,大都會休息一天,儲備體力,並等待適合的天氣攻頂。我們也趁機到隔壁帳棚串門子,拜訪知名的國際嚮導,並做點國民外交。我們在狹小的炊事帳棚內,拿起鍋碗瓢盆,來了一段打擊交響樂,這是在緊張與壓力重重的攀登行程裡,自得其樂的即興典範之作。
但是,在談笑歡樂之間,天氣卻逐漸轉差,我們開始為早上去攀登主峰的登山隊伍擔心了起來。到了下午,風力轉強、雪片紛飛、整個山區已被風雪籠罩,部分登山帳棚,並被強風吹垮,日本登山隊員緊急搶救,其他隊員也趕來幫忙。
這個時候高地營的無線電傳來求救的訊號,整個高地營立即繃緊神經,幾位嚮導也馬上著手救援計畫。第一波救援人員,由二位資深嚮導結一個繩隊前往主峰方向搜救,另一位登山嚮導陶德帕西(Todd Pasey),在營地以鐵圓鍬製造高頻音效,試圖引導失去方向的女子登山隊。
約二個小時之後,在迷濛的風雪中,傳來好消息,迷路的登山隊員終於被救援人員找到了,總算是有驚無險,這三位登山隊員都是經驗豐富的國際登山好手,但還是因為大意,差一點造成嚴重錯誤。
1月8日,今天依然飄著小雪,天氣還是沒有明顯轉好,但遠方的山頭依稀可見,登山嚮導認為天氣轉趨穩定,所以決定趁勢攻頂。早上九點多,十五位登山隊員,隨著三位嚮導陸續出發,經過7個多小時的努力,終於到達文森峰的主稜線,海拔約4800公尺,這時候的風速約30公里左右,雖然是許可登頂的安全範圍之內,但登山隊員到了這個階段已經相當疲憊,加上約相當於6000公尺的低氧環境,並在狹小的冰雪岩混合地形攀爬,必須相當謹慎小心。
下午五點左右,台灣首支登山隊伍的五位成員,終於成功站上南極洲的最高峰,其中,江秀真並同時完成世界七大洲最高峰的攀登紀錄,她是華人世界、台灣第一位完攀世界七頂峰的女性登山專家,她在文森峰頂的感觸相當深刻,「雖然我12年前去過聖母峰,但在短短兩年把最後六座完成,眞的非常艱辛,但是只要有信心,困難就不算什麼了。」
原住民登山專家伍玉龍,在攀登七頂峰的過程中每次都會帶著國旗登頂,他在南極的頂端,說出了不平凡的話語:「因為我愛我的國家,這個旗子已經跟我走了六次,可能以後還會好幾次。」
六年級的謝穎泝和黃致豪,一個頑皮的叫著「誰要嫁給我!」,一個開心的大叫:「四個人都中樂透啦!」
在零下二十度的南極,在海拔4897公尺的峰頂,他們實現了自己的夢想……
從哪裡出發,就回到那裡,1月20日清晨,在台北的機場大廳,已經擠滿許多準備迎接追尋夢想的勇者,在親人相互擁抱與疼惜聲中,四位愛山的人,也同時聽到世界最高峰的呼喚。
側記
能踏上南極的土地,相信是許多人夢寐以求的願望,不過當身上背著五十公斤的登山裝備、糧食與攝影器材,在零下二、三十度的雪地,一步一步的往山頂前進,卻是一項非常艱鉅的考驗;導演柯金源在沒有攝影助理與挑夫的協助下,獨自一個人帶著攝影器材,跟隨七頂峰的四名隊員一同攀登文森峰,在這段旅程中,他不再只是一個攝影師,而是攀登隊的一員,或許沒有最好的攝影機,沒有完整的後援,沒有時間停下來精心雕琢畫面,然而呈現的卻是最真實的生命感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