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努颱風】大雨再度釀災:廬山篇|崩塌的不安

採訪 張岱屏、 陳佳利、柯金源
攝影 陳添寶、賴冠丞
撰稿 陳佳利
剪輯 賴冠丞

8月4日到5日,短短兩天,南投縣仁愛鄉降下超過1000毫米的雨量。遇到水,泥土變泥漿,同樣的地方,土石流一再來,崩塌一再崩,當土石堆滿河道,大水也再度漫流。有些事情,是會重複發生的。

卡努颱風雖然沒有登陸,但外圍環流帶來了強降雨,8月4日,廬山的單日降雨就超過600毫米。塔羅灣溪因而溪水暴漲,淹沒了兩側建築的一樓,這不是廬山第一次受災,大雨再來,相似的情景也再度重現,溪水夾帶上游泥沙,在廬山地區的河段沉澱淤積,水位上升了8公尺。

卡努颱風雖然沒有登陸,但外圍環流帶來了強降雨,塔羅灣溪因而溪水暴漲,淹沒了兩側建築的一樓。

廬山吊橋還能通行,但馬海濮溪也暴漲,連結塔羅灣溪兩岸的彩虹橋淹沒在大水中,遊客與居民因而受困,救難人員架起繩索,進行營救,一次一個,陸續救出。

救難人員架起繩索,營救受困遊客與居民。

塔羅灣溪上游大面積崩塌 大量土方往下游滑動

8月7日,救援持續進行,負責塔羅灣溪的第四河川局,也在第一時間趕到現場勘災。第四河川局局長李友平表示,初估大概有30萬立方公尺以上的土方,堆積在這個河段。

第四河川局局長李友平初估,大概有30萬立方公尺以上的土方,堆積在塔羅灣溪。

這些土方來自上游,根據農業部林業及自然保育署的資料,在辛樂克颱風之前,塔羅灣溪集水區內的國有林地,崩塌地約為103.7公頃,在辛樂克颱風之後,新增了13.7公頃的崩塌地,這次因為卡努颱風新增多少崩塌,目前還在調查中。

淤積的土方來自上游的山坡地。

農業部農村發展及水土保持署減災監測組組長陳振宇從衛星影像觀察,塔羅灣溪上游集水區,兩側有非常多的新生崩塌,也有非常大量的土砂堆積在河道,土砂往下移動,到了廬山地區的河段,因為坡度變得平緩,水的流速降低因而沉澱,造成河床抬升。

一次一次的風災,塔羅灣溪的河床一次一次增高,土砂順著溪水下移,不只廬山受災,霧社水庫(萬大水庫)的庫容已經淤積七成。

風災帶來的漂流木及土砂,讓霧社水庫(萬大水庫)的庫容已經淤積七成。
連日大雨,台14線(埔霧公路)及支線多處路基流失,等待搶通。

這場大雨,還造成主要道路台14線多處坍方,縣道投83,85,89還有多處道路地基流失。不知下一場雨何時會來,救災黃金時間,搶通道路是第一要務。塔羅灣溪畔,受災的廬山段,怪手不停挖掘,這裡也有刻不容緩的工作要進行。第四河川局局長李友平表示, 要盡快在河的中央挖一條一公里長、五公尺寬、三公尺深的深渠道,讓水保持在河流中央,不要亂竄。

怪手在河中央挖出一條深渠道,讓水保持在河流中央,不亂竄。

埋藏不安的因子 地調所長期監測母安山

治理河川,導水很重要,山坡地整治也是。廬山溫泉北坡的母安山,大量的水從一根一根黑色的水管流出,這些設施,是為了降低地下水位,降低水對於滑動面潤滑的影響,因為母安山的地質類似小林村,是大規模的岩體滑動區,深度100公尺,岩體滑動區面積大約34公頃。

管子打到坡地裡面,把裡面蓄積的地下水排出來,幫助穩定坡地。

中央地質調查所從2008年開始, 對母安山進行長期監測, 這裡類似小林村, 屬於大規模崩塌的地質, 一旦發生地震或地下水位升高,觸動滑動面, 將有高達2600萬立方米的土方崩下, 將塔羅灣溪與溪畔的建築都填埋。這次地調所的團隊在道路搶通後趕到廬山,想知道這場大雨對母安山的影響。當年辛樂克颱風時,最大位移量有50公分,把當時安裝的監測儀器都破壞了,這次呢?

中央地質調查所環境與工程地質組科長林錫宏表示,這次因為降雨集中而且時間短,雨水來不及深入滲到地中變成地下水,地下水位抬升的量並沒有那麼高,整個岩體活動的位移情形,在10公分以內。

調查團隊來到母安山岩體滑動區西側的邊界,公路的地面上,這次因為卡努颱風已經產生將近10公分的裂隙。路旁有一個擋土牆的固定樣點,40年來累計滑動量已經達到285公分。

公路的地面,因為卡努颱風已經產生將近10公分的裂隙。


岩體持續往下滑動,位在母安山趾部的廬山立體停車場,長期受到推擠,已經傾斜了。再往前走,道路右側的鐵皮屋因為崩塌的拉扯,嚴重變形,而停車場的下方,景象怵目驚心,這處崩塌要成停車場的地基流失,其中一根支柱裸露並且變形。2008年倒在河中的綺麗飯店與公主小妹餐廳就位在這處崩塌的前緣,同樣的地方,再度崩塌。

建在高灘地的綺麗飯店和公主小妹,2008年辛樂克颱風來襲而倒塌
這處崩塌地的前緣下方,就是2008年辛樂克颱風綺麗飯店與公主小妹倒塌處。


因為溫泉商機,廬山地區一度聚集了五十多家溫泉業者,部分業者占用高灘地,導致河道限縮,第四河川局的河川治理線,在這個河段規劃80公尺寬,但實際河道寬度僅剩二十多公尺。

延伸閱讀》【穿梭島嶼20年 討山篇】繁華若夢--廬山再會
延伸閱讀》廬山夢|倒在塔羅灣溪的公主小妹與綺麗飯店

廬山溫泉區多次受災 一再驗證當地環境的脆弱

1994年 道格颱風 廬山首次嚴重受災
2004年 敏督利颱風 廬山賓館遭遇土石流衝擊
2008年 辛樂克颱風 兩棟建築倒在溪水中,河道從23公尺拓寬到95公尺,土石淹沒兩側建築的一樓
2009年 莫拉克颱風 溪水再漲
2012年 0610豪雨 土石再來

截至2023年卡努颱風

廬山已經六度受到重創

1994年,道格颱風:廬山首次嚴重受災。2004年,敏督利颱風,廬山賓館遭遇土石流衝擊。2008年,辛樂克颱風:兩棟建築倒在溪水中,河道從23公尺拓寬到95公尺,土石淹沒兩側建築的一樓。2009年,莫拉克颱風, 溪水再漲。2012年,0610豪雨,土石再來,截至2023年的卡努颱風,廬山已經六度受到重創,加上北坡母安山的岩體持續滑動,南投縣政府在2012年公告廢止廬山溫泉區,輔導業者遷往埔里的福興農場,但有些業者不願意離開。

台14線上的南投仁愛聖本篤加油站,第七度被土石流掩埋。

颱風是形塑台灣島嶼面容的一股強大力量,山崩、地滑、土石流,都是大自然的運行機制,人們居住其中才會成災,南投山區破碎的地質條件是不變的基因,哪些地方可以重建,哪些地方不宜再居住,卡努颱風再一次提醒趨吉避凶的重要。

延伸閱讀》【歷史現場】災害從未消失,只是重現|南投縣仁愛鄉災區的歷史對照

集數
12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