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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起屏東縣萬丹鄉,多數人會立刻聯想,這是紅豆的故鄉。在萬丹鄉與新園鄉交界之處的赤山巖,曾以一起污染事件,聞名全台,現在有人還記得嗎?


1999年屏東赤山巖汞污染影響周邊農作物的食品安全

台塑汞污泥非法棄置赤山巖 污染20年至今未解決

萬丹鄉與新園鄉交界處的赤山巖,有泥火山噴發。噴發出的泥漿,高聳如丘,是製磚的上好材料。1960年代起,這裡的磚窯廠多如春筍,噴發出的泥狀山丘被開挖一空,甚至向下掘出窟窿。1990年代末,磚業衰敗,磚窯廠一間間關閉,1997年,赤山巖這些被開挖出的窟窿,傳出被埋了有毒事業廢棄物-汞污泥。不過當時只有鄉里口耳相傳,無人聞問,直至1998年,台塑將汞污泥棄置在柬埔寨的西努亞克市,導致當地受污染,造成國際事件,問題才爆開。


柬埔寨成為國際垃圾場


柬埔寨汞汙泥鐵桶

行政單位投入調查,發現台灣從北到南、由西到東,幾乎每個縣市都有非法工業棄置場存在。檢察官更發現,台塑委託處理汞污泥的運泰公司,將八千多噸汞污泥,非法棄置在赤山巖。

赤山巖的汞污泥案爆發後,地主、清運業者與台塑,都遭受處分。環保署先將汞污泥挖起,篩分後放入太空包,超過260ppm的汞污泥,送往台塑仁武廠,進行熱處理,其餘則採用固化後掩埋的方式解決。然而,善後過程也引發爭議,致使打包後的汞污泥,在赤山巖堆積多年。堆積期間,放置場地曾遭遇泥火山再度噴發、污染外洩疑慮,引發新園與萬丹鄉民眾的強烈抗議。最後幾經協調,台塑才同意將高濃度的汞污泥收回仁武廠,進行熱處理。


檢測人員檢驗赤山巖汞汙泥


檢驗人員全副武裝

二十年後我們重回現場,居民說,當時堆積多年的汞污泥,因為日曬雨淋,貨櫃和儲桶都鏽蝕了,很擔心重金屬外洩,影響地下水。屏東縣環保局表示,環保單位也擔心有殘留疑慮,針對現地土壤進行整治,採取翻轉稀釋的方式,利用客土讓重金屬平均濃度保持在平均標準之下。

不過長期追蹤事業廢棄物污染的台南社大研究員晁瑞光發現,赤山巖整治的客土,有可能是外表貌似土壤的事業廢棄物,業者利用事業廢棄物的個別特性,攪拌後相互稀釋,可望讓驗證時,不超過土壤管制標準,晁瑞光憂心地說「但這卻不是真正的土壤,而是事業廢棄物的混合。」


2000年抗議台塑公司有害事業廢棄物汞汙泥污染屏東新園農地

事業廢棄物污染水源土地 卻以再利用名目橫行全台

晁瑞光追蹤事業廢棄物污染將近二十年,發現事業廢棄物經常埋在魚塭、農地,造成食安疑慮。其中高屏溪沿八十六號快速道路鄰近地區,特別嚴重,近年越往屏東,廢棄物非法傾倒,或利用事業廢棄物再利用名目,行有害事業廢棄物隨意棄置之實的問題,越發嚴重,讓他備感絕望。


赤山巖整治場址居民擔憂地下水遭到汙染

二十年前,眾所矚目的汞污泥污染案件,曾帶給行政部門極大震撼。環保署修訂了廢棄物清理法,增列刑罰,也明訂產源責任。多年後,卻因政府為解決事業廢棄物問題,開放事業廢棄物再利用,導致事業廢棄物的非法棄置手法,推陳出新。當無良業者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未來台灣,還能不能有乾淨的土地?

學科
公害
縣市
  • 屏東縣
  • 新園鄉
關鍵字
萬丹, 新園, 台塑汞污泥, 赤山巖, 事業廢棄物, 廢棄物清理法, 污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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採訪 胡慕情 于立平,撰稿 胡慕情
攝影 陳慶鍾 張光宗,剪輯 陳慶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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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座化學工廠,為台南的濱海小鎮帶來短暫繁華,卻帶來漫長的毒害和夢魘。工廠旁的海水池,豐富的魚產,不是上天給海口人的恩賜,而是終身病痛與折磨的開端。

台灣史上最大戴奧辛污染 隱匿逾20年終被揭露

2000年,一個尋常的清晨,當時著迷於拍攝生態影像的黃煥彰,來到關廠二十年的前台鹼安順廠區旁。他在草叢間,找尋昆蟲蹤跡。找著找著卻發現,土壤呈現不尋常的灰白色,已經荒廢二十年的廠區,植被也只有銀合歡和芒草。憑著對環境的敏銳度,黃煥彰揭開了台灣最重大的戴奧辛污染公害事件。

污染來源,台鹼安順廠的前身,要回溯到1942年。當時日本鐘淵曹達株式會社強徵民地,成立化學工廠,為日本海軍製造毒氣。戰後,國民政府接收日產,更名為台灣鹼業公司安順廠,1960 年代,開始生產五氯酚,製造農藥,外銷日本,1982年停工關廠。

營運數十年來,工廠產生的汞和戴奧辛,不斷滲透到周邊的土壤和水域,關廠後,廠內遺留的五千噸五氯酚,也沒有妥善處置,持續毒害土地。由於安順廠區旁的海水池,跟周邊魚塭、鹿耳門溪、竹筏港溪水路相通,黃煥彰除了向環保單位檢舉,也經常到台南市安南區顯宮里一帶做田野調查,掌握居民捕魚食用、販賣的行為,也鎖定廠區周邊的魚塭,循線找到地主,詢問家族的癌症病史。他也進到已經關閉的安順廠區內,花了一個月時間翻看遺留文件,試圖拼出污染真相。

1981年以來,安順廠區的污染事實不斷被發掘出來,直到2003年,環保署才正式將安順廠區公告為污染整治場址,隱匿污染事實長達二十二年。安順廠區於1982年關廠,併入中石化公司,1994年,在經濟部主導下,中石化啟動民營化,公司營運出現重大變動的這兩個時間點,和發現污染證據的年份,不謀而合。

周遭居民病痛纏身 產權易主求償困難

環保署進行採樣化驗,發現污染範圍如滾雪球般不斷擴大,竹筏港溪和廠外土地,都受到波及,總污染面積高達三十七公頃。現在安順廠區旁的北汕尾路,2002年進行拓寬工程時,地底下就曾挖出數公尺深的污染土。經常在海水池捕魚食用的海口居民,恍然大悟,源源不斷的豐美魚蝦,竟然是造成他們滿身病痛的元兇。

根據世界衛生組織標準,人體對戴奧辛的可容忍值,為每克脂肪32皮克。受害居民蘇文振體內的濃度高達321皮克,整整超標十倍。如今,他要拄著拐杖才能勉強起身行動,罹患糖尿病,視力也受損。更難受的是,精神受到極大打擊,讓他晚上都睡不好。

當時,台鹼安順廠是當地唯一一間具規模的工廠,吸引不少人前往工作,林顯中也是其中之一。沒想到,在廠內工作七年,換來短暫溫飽,接下來數十年,卻在病痛纏身中度過。每個月上萬的醫藥費,靠著妻子經營雜貨店勉強度日。

儘管受害居民均認定,主管國營事業的經濟部,應該負起賠償責任,但中石化公司民營化後,安順廠區產權易主,居民求償無門。公民團體和居民,發起抗爭運動,和政府多次協商,2005年,經濟部決議撥十三億元,進行為期五年的人道照護方案,依照居民血液中戴奧辛濃度高低,每人每月平均可領取1,700元至17,000元不等的費用。

污染事件爆發後,中石化認為,污染行為是發生在國營時期的舊帳,拒絕埋單高昂的整治費用,提起行政訴訟。2007年中石化敗訴,2008年才啟動整治作業。

污染整治尚未完成 中石化已申請土地變更

進到整治中的安順廠區,受污染土層已經陸續挖起,集中堆置在廠區中央,用黑色防水布覆蓋。2015年,中石化開發出熱處理技術,目前每小時可以處理六噸戴奧辛含量超過五萬奈克的高濃度污染土。在廠區內,還有座如巨型石棺的混凝土建物,裡面封存的,是廠區內毒性最高的土壤,超過管制標準64,000倍。

安順廠區的污染範圍總共為三十七公頃,污染土壤高達五十七萬公噸,中石化預計,2024年完成整治,整治工作尚未完成,中石化已經向內政部提出申請,希望將污染場址變更為住宅用地和遊樂區,這片土地未來的命運,各界仍持續關注。

居民獲判1.9億賠償 卻等不到政府和業者道歉

盼望討回公道和補償的居民,選擇走上另一條漫長且艱辛的道路。在法律扶助基金會與台南律師公會協助下,兩百多位居民,在2008年向經濟部、台南市政府和中石化公司提出訴訟。

法官考量居民處境弱勢,減輕居民的舉證責任,並且請專家鑑定,居民罹患疾病,確實和環境中的戴奧辛,確實有因果關係。2015年12月,台南地方法院一審判定居民勝訴,經濟部和中石化必須共同賠償居民1.6億。2017年8月,台南高等法院的二審判決卻大逆轉,法院認為經濟部沒有國賠責任,由中石化賠償居民1.9億。

2018年11月28日,一早就從台南北上的律師團,緩緩步入最高法院,聽取最終判決。纏訟十年,居民得到遲來的賠償,卻始終沒有等到國家的一聲道歉。最初的213位原告居民,更有62位已經離開人世。

這段經濟發展過程中,不光彩的過往,已經漸漸被社會遺忘。但工業發展的遺毒,卻仍然在台灣各個角落,侵蝕著土地,以及人們的健康。

學科
公害
縣市
  • 台南市
  • 安南區
關鍵字
戴奧辛, 公害, 台鹼安順廠, 污染, 中石化, 整治, 國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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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作人員

採訪/撰稿 陳寧
攝影 葉鎮中 張光宗,剪輯 葉鎮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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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的台灣,吃一顆蘋果不足為奇,但是在五十年前的台灣,蘋果的滋味,卻不是平常就能享有。梨山地區位於大甲溪上游、雪山山脈腳下,泰雅族原住民稱這裡為斯拉茂,原本是鬱鬱蔥蔥的山林。1950年代政府開發中橫,為了安置開路榮民,輔導他們上山種植溫帶果樹,從此,蘋果、水蜜桃、水梨、甜柿在這裡攻城掠地,許多農民也上山租地開墾,梨山的面貌從此改變。

開發後山坡地崩塌嚴重 林務局強制退耕還林

1999年921地震後,公路中斷,觀光客銳減,梨山漸漸沒落。五年後,敏督利颱風再次帶來重擊,從梨山到環山部落,崩塌處處,大甲溪上游環境也完全改觀。這幾年梨山地區雖然躲過颱風侵襲,山坡地的崩塌災害,持續發生。


2010年梨山空拍

梨山位於德基水庫的集水區,農業、道路各種開發,都對水庫壽命造成威脅。政府在1993年公告「德基水庫集水區陡坡農用地處理事宜」計畫收回超限利用林班地,執行多年但成果不彰。直到敏督利風災,在國土復育的聲浪下,高山農場逐年退耕還林,林務局則透過訴訟,強制收回超限利用的林班地,過程中曾引發一波波激烈的衝突。

截至2018年9月,大梨山地區超限利用的林班地,有九成六已經收回。林務局在收回後砍除果樹樹冠,種植肖楠、紅檜、烏心石等本土樹苗,會定期派員來檢視,觀察林木存活率和病蟲害狀況。造林的前六年,以人工進行除草撫育等工作,之後便不再介入,讓森林自然演替。

這些土地在收回多年後,造林成效如何?我們回到南湖溪流域的林班地,2010年,這裡還是工寮與果園,如今草木茂盛,早已看不出果園痕跡。另外,在中橫公路旁一塊二十多年前被林務局收回的果園,現在已經長成一片高大樹林,可見大自然復原的力量驚人。但也有些土地因為土壤被破壞,林木難以生長。


2010年林務局收回林班地


2018年重返收回的林班地

 

高麗菜取代果樹進駐原保地 水土保持更堪憂

羅翠如的柿子園在六年前被林務局收回,她並沒有下山,而是轉租旁邊的原住民保留地,繼續種植甜柿。像她一樣在果園被林務局收回後轉租原保地,繼續留在梨山務農的農民,不在少數。不只是果農,有些原本在武陵農場、福壽山農場種高麗菜的菜農,也留在山上繼續耕作。

近十年來因為氣候變遷,果樹容易受影響,風險提高,改種茶樹與高麗菜的農民,越來越多。果農楊秋源原本種世紀梨,在風險與利潤考量下,將一部分果園砍掉,改種高麗菜,這在梨山是種趨勢。果農李寶蓮也發現,鄰近果園這幾年都成了菜地。

雖然林務局將超限利用的林班地收回造林,但原保地的開發情形,依舊持續。據當地居民觀察,在林班地之外,茶樹與高麗菜的面積,比十年前成長了一倍以上。相較於果樹,裸露的高麗菜地對水土保持造成的傷害更大。不過農民認為,種高麗菜的土地,地目屬於農牧用地,水保計畫也都經過政府審查,並沒有違法。這兩年政府對原保地內超限利用的土地,也開始清查收回。台中市和平區民代表會副主席羅進玉認為,超限利用的原保地收回後,應確實造林,而且處理態度不應該因族群而有不同。

地層滑動房屋變形 居民等遷村幾十年

除了農業開墾問題,梨山地區還面臨著地層滑動的隱憂。新佳陽部落是地層滑動明顯的區域之一,十年前我們來拍攝,部落上方的山頭,已是一整片茶樹與菜園,因為地滑的關係,許多居民長期居住在變形的房舍裡。2018年我們再訪新佳陽部落,政府在部落附近設置了好幾個監測點,監測地滑情況,不過居民反映,從房屋龜裂狀況看來,地滑狀況依舊。


2012年新佳陽部落居民控訴房屋龜裂

另一個嚴重地滑區是松茂部落,十年來持續發生,很多工寮蓋好不到幾年,就變形倒塌。因為被專家評估為有安全疑慮,其中九戶房屋下陷屬於高危險區域,在2016年遷移到梨山里松柏巷的臨時屋居住。其餘住戶還要等待都市計畫、地質調查等程序完成,才能遷移。居民盼望遷村已經幾十年,希望政府不要繼續拖延下去。


監測地滑的儀器

脆弱的地質、開發的壓力,梨山地區面臨的問題,也是台灣高山農業的縮影。二十多年來,輿論對高山農業口誅筆伐,但不可否認地,這裡還是很多人生存的依靠,錯綜複雜的問題,需要政府與居民共同面對,規劃出確實的解決方案。李寶蓮建議,政府未來在落實國土計畫時,應該針對大梨山地區提出一個細緻的方案,劃出敏感區、緩衝區,做為未來規劃執法的依據。

下一個二十年,大梨山地區的發展,將走向永續,還是更加投機短視?在國土保育與居民生計之間,我們能不能找到一條平衡的道路?

學科
山林, 農業, 災害
縣市
  • 台中市
  • 和平區
關鍵字
梨山, 敏督利颱風, 水土保持, 地滑, 果樹, 果園, 松茂部落, 新佳陽部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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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作人員

採訪/撰稿 張岱屏
攝影 賴冠丞 顏子惟 陳添寶 葉鎮中,剪輯 賴冠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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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灣檜木其實已經元氣大傷,差不多摧毀了95%以上,所以在1998到2001年,無論如何,棲蘭那片要搶救下來。」成功大學台文所所長陳玉峯回憶。

發生在深山的事,左右你我賴以為生的水源與空氣。二十年前,搶救棲蘭檜木運動,阻擋了國軍退除役官兵輔導委員會(以下簡稱退輔會)進行枯倒木整理作業。二十年後,這場跨世紀搶救行動,對台灣有什麼影響?棲蘭山的檜木,是否平安無恙?

退輔會伐木政策 引發森林保育爭議

宜蘭縣的棲蘭山區,是蘭陽溪與大漢溪的源頭,保有原始的檜木森林,在這樣的森林中,有一種特殊景象。退輔會森保處總技師張明洵說「棲蘭山的檜木,很多都成大字形生長,底下一個洞,那個洞是當年的媽媽或祖母,完成傳承使命,死亡後腐爛,站在枯倒木上長成的檜木,就形成一個洞。」祖孫三代都在同一個地點生長的景象,稱為『三代木』。

倒下的樹,是形成三代木的基礎,也是退輔會當年進行枯倒木整理作業的目標。退輔會森林保育處處長鄭仰生表示,將枯立倒木移出就有新的空間,讓森林快速長出小苗。

為什麼棲蘭山由退輔會管理?1959年,政府為了安置開闢中橫的官兵,將大甲溪與棲蘭山林區,總共87,000多公頃的原始森林,交由退輔會管理,其中棲蘭林區,大約有45,000多公頃。1959至1985年,退輔會在棲蘭山區開闢總長71.8公里的林道與支線,完成後開始伐木,籌措安置榮民的經費。總共砍伐了7,000多公頃,造林9,000公頃,造林樹種以柳杉為主。

1991年,政府實施天然林全面禁伐,棲蘭山的伐木作業劃下句點,在這之前,退輔會早在1987年,就開始在天然林中,進行枯倒木整理作業,直到1999年,總共執行了十二年,面積約813公頃,相當於三十二座大安森林公園,原本退輔會打算申請第三期的五年計畫,邀請學界與環保人士上山勘查。

地球公民基金會執行長李根政指出:「第一次森林運動非常重要的關鍵人物賴春標,看到枯倒木整理的問題,揭露出來。」

當年曾到過枯倒木整理現場的山林保育工作者賴春標表示,枯立倒木的採伐只是一個名詞,退輔會是用這樣的名詞,在做擇伐,擇伐、枯死木以及缺頂木。

刀下留住棲蘭木  國家公園難產

「刀下留木!」1998年12月27日,搶救棲蘭檜木運動第一次上街遊行。

退輔會是否假借名義砍伐檜木,當時遭到檢察官,以涉嫌偽造文書與砍伐生立木起訴偵辦。退輔會森保處總技師張明洵表示,現場的枯倒木都經過核准,沒有找到任何一棵生立木被砍,最後被起訴的同仁,全部無罪處理。即使如此,枯倒木事件仍在環保團體與學界,引爆論戰。

張明洵表示:「天公伯種樹就種在倒木上面,小苗長得慢, 因為上面沒有養分,但可以搶到陽光,更有競爭力。可是人把小苗種在土裡,一樣有陽光,長得會比天公伯種得更快。」

成功大學台文所所長陳玉峯表示,所謂枯立倒木整理就是林相改良,把天然林改變成為人造林,要全部長成統一的檜木森林。經營管理山林土地並不是設計一大堆方法,巧取豪奪自然生態資源。

1999年6月30日,退輔會停止枯倒木整理作業,不過,搶救棲蘭檜木的遊行並沒有停下。1999年12月25日,發起第二次遊行。2000年12月30日,第三次遊行,訴求成立馬告國家公園,並建立與當地原住民共管機制。

地球公民基金會執行長李根政說明,1999年雖然枯倒木整理預算被刪除,棲蘭還是有危機,基於台灣的保育體制,真正具有完整制度的是國家公園,所以開始催生馬告國家公園。

馬告,是棲蘭山的泰雅族語,為了保護森林而催生馬告國家公園,這項訴求,在當時得到政治人物的承諾。但因為牽涉到原住民傳統領域,贊成與反對的意見互相拉扯,最後承諾沒有兌現。李根政回憶,後來馬告國家公園的預算在2003年被凍結,到現在,十五年過去。

從喧騰到寧靜,馬告國家公園流產,棲蘭檜木林保住,備受爭議的枯倒木整理區,小樹苗靜靜長大。

萬頃森林與千種植物的家 棲蘭邁向世界遺產潛力點

除了伐木後造林的9,000多公頃,枯倒木整理作業的813公頃,棲蘭山區還保有15,900多公頃、以扁柏為主的原始檜木林。台灣歷經七十多年的伐木,原始檜木林幾乎砍伐殆盡,目前只剩下25,700多公頃,有一半以上,位在棲蘭。

特殊的地質條件與終年雲霧繚繞的氣候,加上數千年的孕育,除了扁柏與紅檜,這裡還有1,000多種植物,當中完全沒有受到人為擾動的鴛鴦湖,保存著完整的扁柏老熟林,大樹身上住著許多附生植物,包括全台數量稀少的特有種:台灣一葉蘭。

因為特別,鴛鴦湖被農委會劃設為自然保留區;整個棲蘭山區五萬多公頃範圍,劃為野生動物重要棲息環境。一萬五千多公頃的原始扁柏林,則被文建會推薦為世界遺產潛力點。

棲蘭檜木林的核心區以道路管制加以保護,目前有三個地點開放民眾進入,棲蘭與明池森林遊樂區和歷代神木園區,都以ROT的形式,由民間企業經營。

台灣發生過三次森林運動,第一波,以丹大濫墾事件為起點,促使政府禁伐天然針葉一級木;第二波,起因是六龜的櫸木事件,促成全面禁伐天然林;第三波森林運動,終止退輔會的枯倒木整理,奠定天然林不再被砍,也建立台灣人對森林的新觀點。李根政表示,過去台灣人對原始森林的生態瞭解,極為有限,這連續三年的運動,啟蒙了很多人對檜木或森林的瞭解。

二十年,棲蘭山從林場變為世界遺產潛力點。退輔會的角色從伐木轉為保育,負責管理的森林開發處,也在2001年更名為森林保育處,改制為公務機構。對於壽命長達數千年的檜木,二十年很短,然而用來喚醒台灣人對森林的保護意識,這二十年很漫長。

學科
山林
縣市
  • 宜蘭縣
  • 桃園市
  • 新竹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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檜木, 棲蘭山, 退輔會, 國家公園, 馬告, 伐木, 保育, 森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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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作人員
柯金源
陳佳利
陳添寶
陳慶鍾
劉啟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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採訪報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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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到台灣最南端,屏東恆春半島,夜晚,許多遊客湧進墾丁大街,逛街的人潮和穿梭的車潮,將街道擠得水洩不通,這是大多數人印象中的墾丁。對陸蟹研究學者劉烘昌來說,真正吸引人的地方,是在海岸林。

走進黑暗的林子,劉烘昌拿著手電筒,在樹上、在地下,東找找西找找,1994年他開始在恆春半島研究陸蟹,二十多年來,每到陸蟹繁殖季節,他就會準時到香蕉灣海岸林報到。

一隻毛足圓軸蟹緩緩爬下礁岩,碰觸到海水的陸蟹媽媽,奮力抖動腹部,數十萬隻蟹寶寶誕生了,這是陸蟹生命史上最動人的一刻,也是牠們與海洋切不斷的鏈結。雖然大多數陸蟹已經長住陸地,但是牠們的童年時光,還是必須在海裡度過,如果幸運沒成為其他海洋生物的食物,經過約二十五天的浮游期,才會再返回陸地。

生物天堂帶動觀光 開發進駐毀生態

香蕉灣海岸林,曾是迎接陸蟹新生命最熱鬧的產房之一。劉烘昌曾經一個晚上在一百平方公尺的樣區內,可以觀察到約五十隻大型陸蟹,超過三千隻的小型陸蟹在這裡釋幼,這裡是全台灣陸蟹種類最多的地方,三十多種陸蟹生活其中,多樣性高居世界第一。不只香蕉灣,屏東滿州港口溪一帶,可能是中型仿相手蟹全世界最大族群量的所在地,估計甚至有達到百萬隻。


2002年屏東滿州港口溪中型仿相手蟹集體釋幼的盛況

為什麼恆春半島會成為陸蟹最喜歡的棲息環境呢?主要是棲地多樣性高,熱帶海岸林茂密,有些地方還有湧泉,陰涼潮濕,食物充足,加上有完整的珊瑚礁生態系,因而成為陸蟹天堂,也是許多海洋生物的樂園。

生態美景,吸引大量遊客前來,根據墾丁國家公園管理處的統計顯示,造訪遊客從一年兩、三百萬人次,逐漸攀升,到了2014、2015年是最高峰,約有八百多萬人次,各種遊憩壓力隨之而來。

陸地上快速的開發建設,飯店、民宿、賽車場、餐廳,從吃、住到玩,各種觀光及休閒設施紛紛設立,就連大型BOT案也進駐,還有各式的水泥化工程,入侵河川兩岸,人們鯨吞蠶食陸蟹的棲地,家慢慢地不見。

就連陸蟹的育嬰房-海洋,也不一樣了,大量泥沙廢土沖刷至海中。2001年,我們紀錄到恆春半島的海面上黃水橫流,海底黃泥厚達三十公分,許多珊瑚被覆蓋無法呼吸。十多年後,沉積物的影響持續發生,珊瑚一再承受苦難,健康狀況走下坡,整體珊瑚覆蓋率大約減少三分之一左右。


畫面來源:2018年蔡永春教練拍攝恆春海底畫面

消失,像一種毒氣蔓延,在沒有知覺中,侵蝕著每吋神經。

現在來到屏東滿州的港口溪,滿是陸蟹的繁盛景象,早已不復見。曾經,這裡是讓陸蟹研究者劉烘昌驚艷的世界級寶地,如今百萬紅蟹大軍,剩下不到五千隻,90%以上的族群量已經消失。

另一個研究基地香蕉灣,更成為他的傷心地,近年來香蕉灣海岸林又有外來種黃瘋蟻肆虐,不只大型陸蟹減少九成以上,小型陸蟹更剩下不到1%。

二十多來,劉烘昌看著陸蟹被各種危險步步進逼,相當憂心,其中台26線海岸公路,將海岸林一分為二,使得棲地更加破碎化,成為陸蟹媽媽的生死關卡。

延伸閱讀》穿梭島嶼20年 陸蟹闖天關

民間官方總動員 盼幫陸蟹找活路

月色中,大腹便便的陸蟹媽媽,開始往海邊前進,準備生產,每年5到9月,是陸蟹釋幼的高峰期,剛好遇上暑假的旅遊旺季,車流量大,橫越二十公尺寬的四線車道,是產婦們最大的挑戰,過馬路就像一場實境版的生存遊戲,為了孩子,牠們必須勇敢關闖。

到底有多少無辜生命,因為車禍喪命,有沒有方法可以減少傷亡?從民間到官方一起想方設法,幫陸蟹找活路。透過路殺調查,希望更清楚掌握有多少陸蟹,命喪車輪下,哪些路段是最容易發生車禍的地點,在陸蟹下海釋幼的高峰期,志工會在部分路段進行交通管制,短暫讓路給陸蟹媽媽。

改變需要勇氣,行動可以帶來希望,劉烘昌表示,十幾年前常看到陸寄居蟹用瓶蓋、玻璃瓶等廢棄物當家,現在幾乎看不到了,原因是許多社區居民,會在固定地點放置貝殼,幫陸寄居蟹設立專屬的房屋仲介所,「以前在港口溪河口,可能一個晚上要看到一百隻的陸寄居蟹,有點難度,近幾年一個晚上可以看到上千隻。」劉烘昌說,在所有種類的陸蟹中,只有陸寄居蟹朝正向發展,是黑暗中的那點微光。


早期以塑膠瓶蓋當家的寄居蟹


早期以燈泡座當家的寄居蟹

 

當恆春半島的陸蟹族群不斷下探谷底時,唯一只有在後灣海岸,陸蟹種類及數量仍在穩定成長,2007年劉烘昌調查時發現九種陸蟹,現在已經接近三十種,而這片陸蟹新天堂,原本是京棧飯店的預定地,經過長達十一年的搶救行動,2018年通過以地易地的方案,由政府提供海生館旁的停車場土地,業者也同意易地開發,終於保下陸蟹在恆春半島最後的桃花源。

「對我來講,當然是開心的一件事,只是後灣海岸林的面積大概五公頃左右,最多有五萬隻陸蟹族群,如果恆春半島只剩下後灣的狀況是好的,我覺得還是風雨飄搖。」劉烘昌說出他的喜悅與擔憂。

2018年10月,屏東滿州的港口溪有些騷動,一隻隻字紋弓蟹的幼蟹們,正奮力上溯溪流返回陸地的家,字紋弓蟹原本是台灣溪流普遍常見的物種,隨著河川整治與污染等環境破壞,族群數量減少很多,這是研究人員與當地居民,近十年來見到最大量的一次幼蟹上溯。

不過超過數十萬隻的盛況,對照二、三十年前,仍遙遙不及過去,估計一隻大型的陸蟹,最老可以活到五十歲,如果牠每年順利生產一到兩次,一輩子可能會產下千萬隻小寶寶,只要其中有兩個孩子能好好長大,陸蟹族群就有機會順利延續,然而現在連千萬分之二的機會都不到。

劉烘昌回想早期研究陸蟹,是看到生命誕生的喜悅,發現陸蟹種種生態行為的驚奇,現在則是見證陸蟹走向絕境。為了活下來,陸蟹得一關闖過一關,牠們還在進行最後的奮戰,人們也在努力,希望陸蟹的故事,不會在恆春半島謝幕。

學科
動物, 海洋, 開發
縣市
  • 屏東縣
  • 恆春鎮
關鍵字
陸蟹, 螃蟹, 遊憩, 海岸林, 路殺, 恆春半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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採訪/撰稿 于立平
攝影 陳慶鍾 陳添寶 顏子惟 柯金源,剪輯 陳慶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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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較於淡水河,二仁溪的命運更是坎坷…

在蘇水龍記憶中,兒時的二仁溪,是條充滿生命力的河流。60年代高雄港拆船業發達,有商人將美國的電子廢棄物也運過來,找台南灣裡的業者處理,開啟二仁溪的廢五金年代。

當時台南灣裡與附近村莊,幾乎家家戶戶都投入廢五金產業,回收其中的黃金白銀,蘇水龍也曾參與其中。很長一段時間,二仁溪兩岸瀰漫著酸臭煙霧,業者二十四小時不間斷地燃燒電纜線,酸洗廢水直接排放到河裡。直到90年代政府禁止廢五金進口,嚴格取締二仁溪沿岸的熔煉業者,廢五金時代才終於結束。但是河川污染問題並沒有獲得解決。

台灣黑龍江 起死回生

我們的島在2002年曾經紀錄二仁溪污染的嚴重程度,那時兩岸還是層層疊疊的廢五金,河水顏色如墨汁般濃稠,最嚴重的河段在支流三爺宮溪。

同年政府進行二仁溪整治,2005年成立跨部會、跨縣市的二仁溪污染整治小組,光是為了清除廢棄物就花了幾十億。其中規模最大的整治工程,是2008年的廢五金清除計畫,十多年來在政府與民間共同努力下,二仁溪逐漸改善。

為了挽回二仁溪的環境,蘇水龍與漁民組成高雄市茄萣舢筏協會,和環保團體合作,認養原本堆置廢棄物的河岸濕地。在協會的維護下,曾經被廢五金荼毒的河岸濕地,現在是彈塗魚、螃蟹、草蝦的樂園,偶爾還有民眾偷偷來放置捕魚器具。

早期二仁溪的漁民都用四手網捕魚,這幾年四手網重現河面,捕獲的魚類可以作為河川生態指標。過去河裡只能見到大眼海鰱這類高抗污染性的魚種,近年來一些低抗污染性的魚蝦開始出現。

2002年二仁溪河段100%都屬於嚴重污染,到了2017年嚴重污染河段減少到19%,雖然有進步,但污染程度在全台河川中還是前幾名,其中污染最嚴重的支流三爺宮溪,占二仁溪流域總污染量的六成五。三爺宮溪沿岸許多工廠污水並沒有接管做妥善處理,更令人詫異的是,二仁溪其實還有許多陳年的廢五金堆置在岸邊。


2018年殘存的電子廢棄物仍卡在消波塊 

陳年廢五金 三億清除費無著落

根據台南市環保局與當地環團的調查,至少有三處地點有大量的廢五金,其中一處位於仁德區,八八風災時就已經暴露,到現在都沒有處理;另一處在南萣橋附近,可以看到許多廢五金浸泡在水中,經年累月沖刷下,有害物質流入河水,沉積在底泥中,持續威脅二仁溪的生態,環保局人員表示,這些電子廢棄物有一萬多噸,清除經費高達三億,目前還沒有清運計畫。第三個地點在出海口附近,環保團體多年前就已經發現,最近因為暴雨沖刷又再度曝光。

這三處電子廢棄物該由誰處理?清除經費從哪裡來?都還沒有著落。黃煥彰認為,政府的前瞻計畫與其花大錢做表面的綠美化,還不如將這些經費用來處理河川真正的問題。

二仁溪雖然一步步復原,但仍存在著難以徹底解決的痛處,直到現在,我們還持續地付出成本。

三十年過去,蘇水龍依舊駕著船在二仁溪航行,河水裡有幸福,也有感傷,對於二仁溪,他始終懷抱願望:希望下一個十五年,能看到二仁溪成為一條生態豐富的、美麗的、親水性的河流。

學科
水文, 公害
縣市
  • 高雄市
  • 台南市
關鍵字
二仁溪, 污染, 廢五金, 仁德區, 整治, 廢棄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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採訪/撰稿 張岱屏
攝影/剪輯 陳添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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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來到台灣第一大河-濁水溪。這是二十年前濁水溪的景象:孩子們在溪水裡玩耍、農民撐著竹筏將竹子運送到下游、鐵黑色的溪水流過密布的水圳,滋養著彰化雲林這片台灣最重要的穀倉。

濁水溪不只是一條河,也是農民的命脈。

當時,台灣最大的引水工程-集集攔河堰還沒完工,直到2001年集集攔河堰開始運轉,將濁水溪的水源統籌分配給農業、民生與工業,從此改變了濁水溪的命運。

集集攔河堰截水二十年 濁水溪變貌

集集攔河堰運作二十年後,濁水溪面貌完全改觀。攔河堰以上是大片沙洲,淤積量超過50%,攔河堰以下卻是一片片突起的岩石,刺入眼簾。為了保護攔河堰與堤防,政府做各種保護工、投放消波塊,但還是被侵蝕掏空。

濁水溪水經由渠道流進林內分水工,在八卦池進行分水,其中一條工業專用的水道,將水源源不斷地送往麥寮離島工業區。

集集攔河堰的興建,原本是要讓農民有穩定的水源可以灌溉,但是運轉至今,對許多雲林農民而言,面臨的卻是穩定且常態性的缺水。少了濁水溪的補注,地下水位下降、土壤乾涸,農地越來越難耕種。幾十公尺外的水圳裡雖然有水,但農民眼睜睜看著圳水從田邊流過,就是沒辦法取用。水圳沒有水,農民跟農田水利會反映也無效,為了自救,農民只能自己花錢,鑿井灌溉。

政府部門強調,供給六輕用水每天34萬噸,只占集集攔河堰全年供水量的5%。但以季節來看,濁水溪豐枯期水量懸殊,每年2到5月枯水期,六輕原本並沒有水權,而透過農田水利會調撥農業用水給六輕使用,但此時正是一期稻作插秧,農民求水若渴的時候。鑿井是萬不得已,大部分的農民還是期望能利用濁水溪的水灌溉,讓富含營養鹽的泥水,滋養農田。

竭水之河 荒漠揚塵滿天沙

集集攔河堰帶來的另一個後果,是揚塵。由於較粗的礫石被攔河堰攔截,只有細沙隨河水而下,在河口堆積成約六平方公里的濱海沙漠。這幾年政府進行濁水溪揚塵的治理,包括水覆蓋、綠覆蓋、河道整理、稻草覆蓋等等,但揚塵問題沒有明顯改善。另一方面因為水量不足,河川與河口的生態也瀕臨崩解。

集集攔河堰像是一道緊箍咒,緊緊束縛著濁水溪的生命,環保團體認為,二十年過去,該好好評估攔河堰的去留。

河川的面貌,反映我們對待她的態度,曾經她是垃圾的集中地;曾經她是污水最好的去處;曾經我們極盡所能的擷取,不在乎她是否奄奄一息。二十年來因為許多人的努力,我們的河川有些得以重生;有些卻還在死亡邊緣掙扎。下一個二十年我們能不能還給河川、還給下一代,一個人與河共生共存的未來?

學科
水文, 農業
縣市
  • 南投縣
  • 彰化縣
  • 雲林縣
關鍵字
濁水溪, 集集攔河堰, 灌溉, 缺水, 揚塵, 河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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採訪/撰稿 張岱屏
攝影 賴冠丞 陳添寶 顏子惟,剪輯 陳添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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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多歲的林金連,是台中私立黎明幼兒園園長兼校工。這1800坪的校地,平時多靠他一個人打理。這所學校的前身,是林金連爺爺創設的私塾「靜修書房」,爺爺去世後,家族為延續他的教育精神,原想設國民小學,但查遍所有法令,都是禁止私立興學,最後在法令限制下,選擇設置幼稚園。經過三代傳承,已經有107年的歷史。

經營幼兒園超過四十年,原想就此終老,但九年前,幼兒園涉入市地重劃爭議,為了避免影響學生,林金連停止招生。原來熱鬧的校園,變得寂寥。

黎明爭議  自辦重劃程序有問題

寂寥的源頭,要追溯到1986年,台中市政府將環中路以東1400公頃土地,都劃為住宅區。當時規定優先發展區開發超過六成,後期發展區才能跟進。開發始終只聞樓梯響,引發後期發展區地主不滿抗議。

台中市地政局長張志祥表示,因為龐大的地主壓力,市政府在2004年時,進行台中市第三次都市通盤檢討,「便把這1400公頃土地,從後期發展區變更為整體開發區。」張志祥說,當時市政府的都市計畫,將整體開發區切成十四個單元,但難以決定何者先行開發,且缺乏經費,「所以當時都市計畫就開放說,鼓勵民間來自辦重劃。」

2006年,由長億集團主導的重劃會開始籌備,2008年確定,將市政路以南、龍富十路以北186公頃,都劃入重劃範圍,成為全台最大的自辦重劃區。黎明幼兒園坐落其中,但林金連為了保留小朋友對學校的記憶,始終拒絕參加。

黎明幼兒園建築產權分屬林金連七個兄弟姊妹。建物呈ㄇ字型。所在土地一共有ABC三塊,其中BC兩塊約六百坪農地,因遺產爭議,在2002年先售出。不過地主仍給予幼兒園持續使用。重劃後,BC兩塊土地,被編為公園綠地,中間有馬路通過,至於A區則編為住商用地,林金連不明白,為何周遭學校都被排除,只有幼兒園被圈入重劃範圍。

逢甲大學土管系副教授何彥陞指出,這是因為,不同於公辦,自辦市地重劃的程序,規範七人以上地主籌組籌備會後,劃定重劃範圍、研擬重劃會章程草案,召開重劃會成立大會,只要有二分之一的地主同意或重劃面積過半,就可以開始執行,而這往往是自辦市地重劃的爭議起點。

協調不成 法院判勝訴卻遭強拆

在不知情情況下被劃入重劃的林金連,不肯讓步,重劃會根據「獎勵都市土地所有權人自辦重劃辦法」第三十一條規定,對林金連提起「拆除地上物」訴訟。法院認為,市政府應該先進行調處,判重劃會敗訴。台中市政府於是在2011年介入協調。協調未果,市府沒有做出結論,重劃會卻開始分配土地。

2013年5月,最高法院以市政府沒有做出調處結論,判重劃會敗訴。但2015年,最高法院發回高院更審,認定地政局已經調處結束。雙方進行民事訴訟。高等法院在2016年認定幼兒園敗訴。就在同時,大法官釋字第739號,認為自辦重劃的獎勵辦法,有違憲法保障人民財產權與居住自由之意旨。儘管如此,黎明幼兒園依然收到強拆公文。

2016年11月21日,法院強制執行拆除黎明幼兒園,林金連誓死保衛,四方來援。在眾人阻擋下,台中市府舉辦「四方協調會」,多給幼兒園半年時間協調所有權問題。2017年6月,最高法院廢棄高等法院的拆除地上物判決,發回更審,內政部也完成《釋字739號》修法,但2018年9月更三審判決,幼兒園依舊敗訴。


畫面來源:公視新聞網

收到敗訴通知後,林金連將紅漆潑滿全身,到台中市政府抗議,要求市長林佳龍給個說法,但市府一直沒有回應。林金連在今年11月初,悲憤離家,失蹤多日再現身時,已與林佳龍的座車相撞。這場意外,依舊未能替幼兒園帶來轉圜。

台中市政府地政局表示,幼兒園不可能剔除到重劃範圍外,「因為它牽涉到其他地主,幾千幾百個地主都參與重劃,來做土地分配了。」

市地重劃的爭議,顯然與重劃會權力過大有關。在現行法令下,不止是地主無法決定要不要被劃入重劃範圍,就連接受重劃,也會有諸多爭議。學者表示,從共同負擔、抵費地處理機制等問題,目前法令都缺乏詳細規範。而在此情況下,自辦市地重劃,很容易變成財團牟利的工具。

為了遏止自辦重劃弊端,台中市地政局表示,未來面積超過十公頃的土地、公共設施未超過30%、公有土地超過30%的,都不得自辦重劃。同時,也會強化地主的參與、舉辦聽證程序。不過學者認為,目前台中市的審查基準,沒有隨著釋憲與修法進行調整,依然不夠嚴謹。此外,目前市地重劃位階太低、規範不清,學者認為有修訂專法的必要,同時,必須更嚴謹地確認市地重劃的公共利益。

11月中旬,聲援黎明幼兒園保留的民眾走上街頭,呼籲台中市政府能緩拆幼兒園,繼續協調。林金連說:「可以提供給小朋友活動場所為何不要,偏偏要把它變成豪宅區、變成高樓大廈,那對孩子有幫助嗎?我願意提供給孩子。如果叫我放棄、變豪宅,我不接受。而且這是未來台灣人民居住權的一種象徵!」

為了幼兒園,也為了捍衛憲法保障的居住權益,林金連說,他還要繼續拚下去。

學科
開發, 城市
縣市
  • 台中市
  • 南屯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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採訪/撰稿 胡慕情
攝影/剪輯 張光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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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到外地大學念書,爸媽最心疼的都是,吃的好不好?還不忘叮嚀,在外面吃東西要注意。但其實孩子在外面吃飯,能夠吃得如同營養專家說的標準,也不容易,因為外面餐廳畢竟為了生意與利潤,重口味還是最受歡迎,那怎麼辦呢?

中興大學今年九月,在男生宿舍開辦了第一個本地學生的校園廚房。有電爐、微波爐、電鍋、烤箱,還有適合清洗食材的流理台。機械所研究生張宏銘是廚房常客,他們有群喜歡共煮共食的同學,「其實要比外食便宜不容易,所以還滿需要共食,大家分擔費用,贏得健康。」生科所林威廷認為,「共煮可以養成團隊合作習慣,也可以磨練領導能力。一個廚房裡面,大家怎麼有效率的分工,很重要。」

不過校園廚房要怎麼管理?首先,廚房使用採實名登記制,還有監視錄影器。每樣電器的使用,同學以冷氣卡插卡,螢幕會顯示花費金額。為了心疼自己的荷包,同學都會有效率地使用,這樣可以節約用電,也避免電器空燒的危險。

而在高雄的中山大學,社會系學生上了食農社會學課程,拜訪小農的生產與販售體系,了解食物與環境保護、糧食自給率與國家安全的關係之後,他們也希望能夠有個可以自煮的廚房。涂菀庭說,「因為沒有便利的廚房,住宿同學大部分還是外食,或用電鍋蒸饅頭、買微波食品加熱。」

在日本名古屋南山大學求學的陳玟馨表示,「留學生是三到四個人共用一個廚房,學校提供瓦斯爐、微波爐、烤箱等」,設備就跟一般家庭一樣。在德國波昂大學念法律的林人一表示「不分外籍本地生,八個人一個廚房,學校提供電爐、冰箱等等。」「除了德國外食比較貴的原因外,學校廚房很便利,所以到德國變得很積極煮飯,以前在台灣住宿舍,頂多買麵包回來夾火腿而已。」

中山大學社會系助理教授邱花妹開設食農社會學課程,透過學生實地種菜、煮飯,參訪小農等等,深刻體認現代糧食生產與貿易體系,對地球造成的負擔,「2050年,我們會用掉2.8個地球能提供的自然資源。」《戰鬥餐桌的媽媽與家書》作者王南琦,也加入中山大學食農教育行列,「你瞭解你吃進去的每口東西,就會關心土地了,就會知道農地農用的問題,我覺得很多社會問題要回到餐桌上來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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農業, 生活, 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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採訪/撰稿 呂培苓
攝影/剪輯 許中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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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灣有個地方,居民收入很少,但每度電的電費,卻是一般住家的兩倍以上,可以說是全台最貴。今年九月底,他們決定自費裝設太陽能板,期望藉由綠能,讓被電費壓得喘不過氣的居民,鬆一口氣。

日月潭邊遊人如織、餐飲店林立,隔著一條街來到邵族的部落伊達邵,老人家在家,卻連飯都捨不得煮。陳賢美是邵族的先生媽(祭司),原本住在日月潭碼頭附近,九二一地震時,房子被震垮,和受災族人一起搬到組合屋。

地震震垮了族人的房舍,但是高額電費卻壓垮了生活,為了省電,沒人敢裝冷氣,連煮飯也是一起煮來吃。居民想出各種方法節電,包括在屋頂開縫隙,利用自然採光,避免開燈。雖然竭盡所能,省了再省,最害怕的還是收到電費單。

為什麼伊達邵部落的電費會如此昂貴?原來早期這裡是邵族的水田,1970年代政府為了蓋山地文化中心,強制徵收族人土地,但是文化中心營運沒幾年,就成為廢墟。九二一之後住家毀壞,邵族人回到這塊祖居地自力造屋,經過十九年,有能力重建的都回到原本的住家,沒能力重建的仍有二十多戶,就一直住在這。

邵族人沒有土地所有權,而地方政府計畫將土地BOT另做他用,多年來邵族人無法合法承租或取得祖居地,導致無法申請水電,只能申請臨時用電,所有住戶共用一個電表。

臨時用電費率是以1.6倍計收,族人曾繳過每度十元以上的電費,十多年來總共繳了六百多萬的電費。直到2016年,才終於以農舍名義申請到電力,不過還是二十多戶共用一個電表,以累進電價的最高價(每度六塊多元)來計費。

這幾年有許多部落裝設綠電,邵族人意識到綠電可能是解決高電價的一條出路。2018年,部落管理委員會跟立委與環保團體聯繫,促使台電協助部落改採三段式時間電價。另一方面部落會議也通過,動用部落共同基金,在活動中心屋頂架設5KW的太陽能板,可以提供組合屋白天用電,晚上則使用較便宜的離峰用電。根據台電人員估計,可以省下一半的電費。

雖然只是5KW的光電板,對邵族人來說,卻是部落能源轉型、能源獨立重要的起步。裝設光電板後,一個月來已經替部落省460多度電,這只是第一波,部落希望未來有第二波、第三波,透過社會大眾的協助,一步步邁向能源獨立。

目前太陽光電依規模大小,每度發電成本約在3.5到5元之間,或許這樣的成本,還是有很多人覺得太貴,但是對伊達邵族人來說,卻是相對便宜的選擇。九二一地震的十九年之後,伊達邵終於擺脫電價枷鎖,藉由綠電找到族群自主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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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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採訪/撰稿 張岱屏
攝影/剪輯 賴冠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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