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茄苳與三十億

採訪/撰稿 林燕如
攝影 張元昱 陳添寶,剪輯 陳添寶

為了高樓將帶走老樹的陽光和地下水,台中市民自發性的舉辦遶境活動,幫老樹說話,他們決心一同守護,要讓老樹健健康康活下去…

遠遠望去,綿延的綠意,讓人很難相信,只有一棵樹,就能形成這樣的景象,來到樹下,更是讓人嘆為觀止。這棵位在台中市梅川東路上的茄苳樹,相傳已有千年歲月,不單是當地居民的信仰中心,更是他們引以為傲的珍寶。

人們相信,大樹必定有靈,於是集資在樹下蓋廟,型塑綠面紅鬚的茄苳王公神像,相傳拜茄苳王公當契爹,小孩聽話好帶。因此附近居民大多有當契子的經驗,每年中秋茄苳王公誕辰,茄苳王公廟總是熱鬧不已。紅龜粄、月餅、文旦樣樣俱全,在這天,散落各地的契子,都會回來奉祀。



茄苳樹是台灣本土種,以往在低海拔各地,都能看到它的身影,但隨著平地原始林的開發,想要在熱鬧市區,看到這麼巨大的茄苳樹,是越來越不容易。老樹周邊的農田變住家、河流變道路,水泥建築一一蓋起,老樹棲地一再被限縮。

茄苳樹喜歡生長在潮濕的環境,所以有茄苳樹的地方,往往也代表有水源,成為先民開墾時的依據。研究台灣山林多年的陳玉峰認為,台灣的熱帶雨林就是茄苳樹,因此這棵老茄苳,正是見證台中發展史的最佳代言人。

然而,在2012年底卻傳出,老茄苳樹的隔壁,有建商要蓋28層高的大樓,市價估計將近三十億。居民擔心一旦完工,將影響老樹的日照和地下水。於是在地居民和民間團體,共同成立「千年茄苳神木守護聯盟」搶救老茄苳樹,召集人徐坤賜更是全家投身其中,要為老樹努力。

他們舉辦各種活動,要讓大家認識並親近老樹,了解老樹的困境。在樹幹周遭,關心民眾綁起黃絲帶,表達對老樹的祝福。

看到民眾如此重視,市政府決定找來專家、學者和建商一同會勘,找尋老樹問題的對策。他們還發現了,長期以來,老茄苳樹在環境上的困境,原本這個季節該結實累累的茄苳樹,現在枝頭仍是空蕩蕩,專家懷疑,是水分輸送出了問題,如果再加上新建案,勢必會斷絕它的最後生機。
 



為了這棵台中市平地最老的茄苳樹,民間發起遶境活動,希望借助神明庇佑,讓老樹健康、平安。今年九月初,建商感受到民間護樹行動的決心,宣佈緩建。台中市府表示,後續會與建商再協調,採容積調整或以地易地的方式,達到雙贏。

這次千年茄苳樹的危機,也讓台中市政府開始著手老樹棲地的改善,計畫拆掉涼亭、遊樂器材等人工設施,評估活動中心和寺廟拆遷的可行性,第一步就先從老樹鋪面開始。

不過,想要重新整理表土,讓樹根自在呼吸並不容易。台灣愛樹保育協會會長曾檉銳打開表土後,發現細根和營建廢材交纏,要拿出磚石就像動手術一樣,必須小心翼翼,他預計要花十年的時間,用最溫柔和細膩的方式來做清除。
 



不只是動手做棲地的改變,想要讓樹木呼吸得更健康,地方居民也決議封掉茄苳王公廟的金爐。人與樹的關係正在改變,以往人們不當的對待,讓老茄苳樹吃盡苦頭,如今在眾人關愛下,老茄苳樹將有機會重生,但其他的老樹呢?

徐坤賜認為,要根本解決問題,還是要從樹保條例著手。今年四月,台中市政府剛通過樹保條例,比起其他縣市增加了受保護樹木生育地環境的部分,樹保團體呼籲市府,進一步把水權、日照權,都納入樹保法規,讓樹木在城市裡生活得更舒適。

這些老樹,不單是擁擠城市喘息的空間,更是城市裡的重要寶藏。城市的文明由樹而起,經歷百年、千年歲月的老樹,就像是一部活歷史,雖然無聲,卻能闡述當地的發展脈絡。如果因為人們的疏失或短視,導致綠色珍寶就此消失,將會是整座城市的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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