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貝的願望

採訪/撰稿 郭志榮
攝影/剪輯 陳志昌

一道樂園的圍牆,讓沙尾隔離在吉貝之外,分成兩個不同世界,一邊是遊客的歡樂天堂,一邊是居民的悲傷家園,長期的隔離與漠視下,吉貝居民面臨發展的困境。

吉貝位於澎湖本島的北方,島嶼面積3.1平方公里,居民約有一千五百多人。吉貝做為一個離島中的離島,並不會給人有種海外孤島的荒涼感覺。從歷史來看,吉貝的開發其實遠早於澎湖及台灣,早期中國漁民渡海捕魚,吉貝成為海外的休息處。到了四百多年前,就有人開始在島上定居。天然的漁場,讓吉貝成為一個漁業之島。數百年來,吉貝人以捕魚維生,港灣中大大小小的漁船,說明吉貝漁業的繁榮。

數百年來,由宗教信仰發展出來的大公組織,成為在宗教事務之外,管理仲裁島嶼事務的重要機構,如同原住民的傳統領導組織,象徵一個島嶼傳統領域的存在。在武聖殿的廳堂內,一塊三百年前的皇榜,宣告吉貝居民擁有石滬的漁業權,也說明吉貝居民與這座海洋島嶼的緊密關係。因為這種歷史因素,讓吉貝居民深信對於島嶼的每寸土地,有著強烈的主導權,甚至超越政府對國有土地的支配權。

有著金黃沙灘的沙尾,成為國家權力與居民權力衝突的地點,也是吉貝人長期以來內心的痛。沙尾位於吉貝島北面,是由漂沙淤積所形成的一條長帶型沙灘,由高空俯瞰,有如吉貝的尾巴,所以當地居民稱它「沙尾」。由於沙灘美麗,具有旅遊價值,二十多年前就有業者在沙灘入口處承租土地,並且築起圍牆,將沙尾隔離在吉貝之外。一座樂園的圍牆,將吉貝島分成二個世界,沙尾沙灘成為遊客的遊樂天堂,但是吉貝村落卻是日益沒落。沙尾的旅遊發展,其實並沒有帶給吉貝太多的利益,當地居民除了少數在樂園外開起民宿,就連販售海鮮美食的海產店,也只有港口邊的幾家。當漁業慢慢沒落,賺不到什麼錢,居民看著沙尾的繁榮,心中更是不平,為何吉貝的土地,不能富裕當地人。

面對吉貝的沒落,莊文能從高雄回到故鄉,成立吉貝愛鄉協會,希望將社區發展結合到傳統的大公組織,發展出吉貝特有的社區發展模式。在莊文能的構思下,利用吉貝島的特殊風貌,開創一個人文與生態並重的旅遊模式。中校退伍的陳永乾,也是想要發展故鄉,辭掉工作後,回到吉貝加入協會,開始推動吉貝的社區工作。年輕人陸續回鄉,為吉貝添入活力,但是對於一生捕魚的漁民,因應時代進行改變,似乎成為相當困難的事情。對於吉貝的發展,年輕人與老一輩,甚至內部存在的許多社區組織,想法都不盡相同,但是取回沙尾的主導權,卻是人人堅持。直到2003年,樂園的租約期滿,吉貝居民看見一絲轉機。

吉貝人滿心以為沙尾的租約到期後,吉貝可以尋回長期失去的一角,但是最壞的狀況出現,負責開發利用的澎湖風景管理處,計劃再度將沙尾出租,並且一租五十年。沙尾採取BOT方式出租,引起國內環保團體的抗議,擔心一塊生態地遭到破壞。在環保團體的抗議,以及參與業者的退出下,沙尾出租案宣告失敗,居民又重新燃起一絲希望。但是吉貝居民發現,BOT方式的出租案結束,另一個出租案又再度出爐,並且將要通過審查,獲得許可。

引進財團全力出租,成為澎湖官方的發展思維,許多海濱風景地點,都成為財團獨占、隔離村民的發展模式,社區共榮的理念,早就被忽視不見。在吉貝,獨立的遊客碼頭,以及直接連結到樂園的道路,讓遊客完全不會經過村落,甚至忽略掉吉貝的歷史與人文之美。

忿怒!讓從未抗爭過的吉貝人,在離島上發出怒吼,村子裡的老老少少,綁上布條,要求歸還沙尾。大批村民走向沙尾,向那座隔離居民數十年的樂園大門,發出強烈的抗議。對於吉貝居民,內部意見的不易整合,一直無法整合對外的共識,也讓外界覺得像一盤散沙,沒有一致的想法。在活動中心內,吉貝居民開始選出十多位談判代表,在習慣組織活動的社團,這是輕而易舉,但是對於吉貝居民,卻是一個學習互信與團結的開始。對抗財團,追求理想,一切並不會太順遂,在抗爭數天後,帶領抗爭的人士遭到控告,對這種突如其來的法律責任,個個都有點驚慌。

吉貝的故事至今還沒結束,在社區進行組織整合後,他們才跨出第一步,未來成與敗,沒有人敢斷定,但是在他們努力發出的怒吼中,已經向世界宣告,一個屬於吉貝的願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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