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害糾紛自保術

採訪/撰稿 陳佳珣
攝影/剪輯 張光宗

工廠的廢氣、車輛的噪音、或是有毒廢水,台灣一年的公害陳情案件,約有十萬多件,在遇到公害汙染損害時,如何維護自身的權益,告訴您不得不知的公害糾紛自保術…

台灣是個蕞爾小島,人口密度又高,加上土地分區使用不清,工業區、住宅區常常毗鄰而居,空氣汙染是許多民眾的惡夢。另外還有灌溉排水系統混雜,導致工業廢水汙染農地的案例,時有所聞。民眾面臨各種公害事件,通常都會向環保單位檢舉,希望能解決汙染問題,卻往往不知道可以要求損害賠償,白白承受損失。



一般公害糾紛處理有四個途徑,第一個是鄉鎮市公所的調解委員會,第二條路走法院,第三條路則是循公害糾紛程序,交由環保局的公害糾紛調處委員會處理,若調處不成,再往上到環保署公害糾紛裁決委員會。

環保署公害糾紛裁決委員會主委林福來表示,鄉鎮市調解通常是以和為貴,勸導雙方和解,若走法院提起訴訟,程序就相當繁複,而且費用很高,如果不懂法律的人,敗訴風險就很高,如果是走公害糾紛程序,可以彌補前兩者的缺點。在環保署公害糾紛仲裁委員會,不論案件大小,只收三千塊,而且公害糾紛法賦予地方調處委員會和中央裁決委員會調查權,可以調閱相關單位的資料,協助釐清案情,對於汙染損害的責任鑑定,相當有幫助。

姑丈家的蘭花園,是李寶鳳接觸國蘭的起點,國蘭是梅蘭竹菊四君子之一,受到中華文化影響,國蘭在中國大陸、日本、韓國都有消費市場,因此具有外銷潛力。為了一圓創業夢,她還特別去上課,結合理論與實務,與先生兩人在台南山區租地養蘭。想不到,創業美夢竟成惡夢,接連兩年,國蘭在兩、三天內發生葉尖枯萎,葉片出現點狀乾枯的情形,由於國蘭是觀葉植物,葉片上有瑕疵就賣不出去,形同垃圾。

第一年向農改場等單位求助,檢測後認為,並非病蟲害導致,第二年再度遇到同樣情形,他們懷疑可能是外力導致,於是向台南市環保局陳情。環保單位有義務協助民眾釐清汙染爭議,農改場檢查後認為不是病蟲害所致,但農委會毒物試驗所卻發現有氟的殘留,當地唯一排放氟的磚窯廠,涉有重嫌。

無力回天,李寶鳳關了蘭花園,所有投入的資金與勞力,付諸流水。她將國蘭受損情形照相存證,並且邀請環保單位做人證統計數量,作為後續損害求償的依據。她向環保局的公害糾紛調處委員會申請調處,但結果兩方都不服,目前在環保署公害糾紛裁決委員會處理。還好環保局同仁告訴她,可以向環保署申請法律扶助,因此有律師免費幫忙。李寶鳳表示,律師幫忙做一些法律文件,還有代理出庭等,這些都是她不懂的,而且不必為了法律費煩惱,幫助很大。

走進麻豆柚農施新侑的園子,20年的柚子樹已經結實累累,但有幾棵果樹植株小很多,果實也稀稀落落,是八八風災那場油汙災難後補植的,三年生的果樹,產量與老欉,當然比不上。

八八風災時,他的果園除了遭受水患,鄰近鋼鐵廠重油洩漏,殃及當地果園和魚池,施新侑的柚子園當時淹了兩米多,水退去之後,重油卡在葉片和樹幹上,導致柚子樹死亡。他表示,重油卡在葉片、樹幹上,很難清洗,太陽出來後,陽光照在油汙上有加溫效果,產生日燒情形,造成樹木乾掉,很快便死亡,農改場研判,果樹死亡是油汙造成的。

當時水還沒退,施新侑就開始清洗葉片,還好搶救得宜,果樹死得不多,靠近鋼鐵廠的果園,整區一百多棵死光光,甚至有五塊農地受到管制,換土後才可以種植。

他們向當時台南縣環保局的公害糾紛調處委員會申請調處,求償一億多,最後裁定,鋼鐵廠要賠2000多萬,但鋼鐵廠不服提到環保署仲裁,冗長的程序,加上勞心勞力並沒有得到在地農民的支持。希望盡快把事情解決,三位訴訟代表人最後把金額降到570幾萬,環保署公害糾紛裁決委員會,並不會幫受害者求償的金額加碼,最後依照施新侑所提出的金額裁決,但鋼鐵廠還是不願意賠,向法院提起債權不存在的訴訟,還好去年開始,環保署開啟法律扶助計畫,現在有義務律師幫他們打官司。

施新侑表示,農民對法律了解不多,有律師讓他們比較輕鬆,不用去找資料,不用擔心在法律上如何應對,律師很清楚流程,「對我們的幫助很大」。

環保署的公害法律扶助計畫,如果是一般的法律諮詢,是完全免費,在民事訴訟代理則有排富條款,不過除非所得真的很高,通常能獲得律師免費幫忙。集體訴訟案件,例如像麻豆柚農遭受重油汙染,受害者超過百人,就一律受理。今年接受諮詢和法律扶助的案件只有十幾件,民眾顯然不了解有此資源,環保署管考處處長蕭慧娟表示,民眾如果遇到一些公害糾紛問題,想了解法律程序,可以打電話或寫電子郵件,如果想當面跟律師談,也可以約時間,甚至約在民眾所在地的縣市也都沒問題。



在桃園中壢過嶺地區,鄰近的加油站地下油槽洩漏汙染了地下水,也打亂居民的生活,過去沖馬桶、洗衣服、洗澡都來自地下水,現在只能用自來水,以前兩個月只要50元的水費,現在暴增到500多塊。居民孫吳阿福生氣的說,地下水井在買房子的時候就有了,用了好幾年,加油站汙染搞了五、六年還沒結果,現在地下水井都封死了,打不開,打開裡面都是臭油味。不只是地下水,連空氣中都充滿了油氣味,嚴重影響他們的生活,家裡有孩子甚至為此搬到外面租房子。不過對健康的影響,才最讓他們擔心。

街道上散布著環保局設的地下水監測井,由於土壤、地下水已經遭受汙染,環保局把加油站列為汙染整治廠址,要求業者負起整治責任,民眾也提起損害賠償的訴訟,其中一項是房屋跌價損失,雙方告到法院,在法院轉介下,走入公害糾紛法的程序。由於該加油站已經被列為汙染整治廠址,因果關係的鑑定沒有疑慮,至於是否衝擊房價,公害糾紛裁決委員成立多年來,首度啟動不動產鑑價機制,請專家來協助。公害糾紛裁決委員會主委林福來表示,雙方和議由委託環保署指定不動產估價師來鑑定,以隨機抽取的方式,找來不產估價師,他根據補償基準法跟開發法,綜合起來,計算它的貶損率為7.5%。

最後裁決結果,加油站要賠22戶居民,400多萬的房地價格貶損,但業者不服,目前正在法院打官司,依照過去的經驗,法院通常會維持裁決委員會的結論。此裁決具有重要意義,許多公害案件未來都可以循此途徑申請賠償,也可以讓工廠、業者有所警惕。

遇到公害事件,基本動作就是通報主管機關,拍照錄影存證和找人來證明損害程度,並且尋求公害法律扶助,若要求償,不管在環保局的公害糾紛調處委員會,或是環保署的公害糾紛裁決委員會,都有行政調查權,可以調閱相關單位的稽查紀錄,幫民眾追真相,讓汙染者現形,這是公害糾紛法立法的美意,不要讓自己的權益,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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